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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民国的先生 > 第55章 逃婚的萧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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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东北,兵燹不绝。

十九岁少女张荣华(萧红)自呼兰河畔的家里仓皇出逃。

暗夜中唯有启新商会大车店的方向清晰,她拼尽全力奔逃,只因那里有她的姐姐张晓兰——那是她兵荒马乱里唯一的依靠,寻到她,便寻到了渡难关的底气。

可等她跌撞着冲进启新商会大车店,心头的热望瞬间凉透了。

掌柜王二柱叼着烟杆,脸上堆着笑凑过来:“荣子,咋慌成这样?没听说吗?你晓兰姐早去奉天了。”

萧红浑身力气陡然抽干,

满心失落翻涌着,眼圈霎时泛红。

王二柱见状,

慢悠悠续道,笑意里添了几分活络:

“不过你也别急,晓兰不在,有你二柱哥呢?巧了,我这两日正要去奉天,参加第一届自治政府成立大会,你先在这儿安心住下,届时跟着我一道去,保准帮你寻着晓兰。”

萧红黯淡的眼里猛地亮起微光,

忙不迭点头应下,攥紧的手指总算松了些劲。

王二柱寻了间干净的小房,

安置萧红住下,转头便吩咐妻子煮碗热饺子送来。

青瓷碗端到跟前时还冒着白汽,皮薄馅足的饺子裹着清润汤汁,

萧红饿极了,顾不得烫,指尖捏起一只往嘴里送,腮帮鼓鼓地吞咽,眉眼间满是急切,

竟像只饿久了的小老虎,狼吞虎咽地将一碗饺子吃得干干净净,连碗底的汤汁都舔了个精光,浑身的疲惫似都被这碗热乎驱散了些。

一碗热饺落肚,

暖意顺着喉管淌进四肢百骸,萧红连日的饥寒困顿被驱散大半,浑身松软下来,眼皮沉沉发黏,终是能踏踏实实地蜷进被褥里,睡个安稳觉了。

在大车店歇了两三天,

萧红便跟着王二柱登上了去往奉天的火车。

踏上站台时她忽然愣了愣,

往日里随处可见的日本人踪影全无,车站工作人员尽数换成了华夏面孔,每人胳膊上都套着只红袖套,利落有序地引导乘客登车,嗓门洪亮又透着踏实劲儿。

远处,

一队队挎枪的巡逻兵沿着岗亭与铁轨沿线来回巡查,步伐沉稳,目光锐利,护得车站里外安稳肃整。

火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景致慢慢向后退去。

沿途经过的村镇道口,往日里悬挂的膏药旗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青天白日旗,在微风里猎猎作响。

田埂上有农人弓着腰劳作,脸上褪去了往日的愁苦,眉眼间带着几分松弛的暖意,孩童们追着火车奔跑嬉笑,清脆的笑声漫过田野,裹着战后初定的烟火气。

车厢里很安静,乘客们大多敛着神色,有人望着窗外出神,眼底藏着劫后余生的怅然,也有对前路的期许;有人低声闲谈,话语里满是光复后的踏实,说着重建家园的打算,语气平和却笃定。

偶尔有巡逻的士兵走过车厢,目光温和地扫过众人,遇上老人孩童起身让座,总能换来几句感激的寒暄。

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

落在每个人肩头,暖融融的,驱散了长久以来的阴霾,这满目山河无恙、人间渐复烟火的模样,

让萧红心里泛起一阵滚烫的安稳,连日来的颠沛疲惫,仿佛都在这战后的晨光里,悄悄淡去了。

萧红从乘客的低声闲谈里摸清了缘由,

原来哈尔滨到奉天的铁路沿线的日军,早已被马占山将军的部队尽数肃清。

这话让她心头狠狠一震,

满眼惊愕——华夏军队何时竟这般勇猛了?

难道就因被父亲逼婚禁锢的这几个月,世道已然天翻地覆?

满心疑惑缠得她发慌,

那双水灵的大眼睛不住打量着周遭,连空气里的气息都觉得新奇陌生。

王二柱坐在一旁,只顾着抽旱烟,烟杆滋滋作响,青雾绕着眉梢,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不多言语。

烟丝燃尽,

他磕了磕烟锅,才慢声开口:“荣子,这日子早变了。日本人蛮横不久了,咱华夏的地界,终归还得咱自己说了算。”

萧红抬眼望他,眼底满是懵懂,

王二柱叹了口气,指尖摩挲着烟杆:“这一切,都是马将军带着弟兄们拼了命打,把这条铁路沿线的鬼子清了个干净,咱们才能踏踏实实坐火车赶路。前阵子乱得很,现在总算能喘口气了。”

萧红听得发怔,

指尖无意识攥紧衣角。

她被困在家中的那些日子,只闻得父亲催婚的絮叨,外头的炮火硝烟、热血拼杀竟半点不知。

窗外的树影飞速倒退,阳光晃得她眼睛发涩,恍惚间竟觉像做了一场长梦,醒来时,天地已然换了模样。

车厢里的低语还在继续,有人说起马将军的战绩,语气里满是崇敬,有人念着家中近况,眉眼间藏着安稳的暖意,这些细碎的声响交织在一起,拼凑出一个她全然陌生,却又莫名心安的新世界。

王二柱见她愣神,递过一块干硬的窝头,声音温和:“别多想,到了奉天,你就能见到你晓兰姐了。”

萧红接过窝头,手指触到几分暖意,心里的茫然稍稍淡了些,望着窗外渐盛的烟火气,眼底悄悄漫起一丝微光。

见萧红捧着窝头慢慢啃着,

王二柱抽了口旱烟,烟圈慢悠悠散开,才沉声道:“荣子,有句话我憋了几天了,一直没敢问——你好好的家,咋非要跑出来?”

萧红咬窝头的动作一顿,

睫毛颤了颤,抬眼时眼底裹着点怯意,语气轻软却透着执拗:

“二柱哥,我爹要我嫁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过日子是我自己的,我不愿,只能跑了。”

说这话时,

她指尖攥了攥衣角,眉梢拢着点少女的倔强,眼底藏着对逼婚的抗拒,声音轻得像风,却字字笃定。

王二柱“哦”了一声,

没再多问,只是重重吸了口烟,眉头蹙了蹙,似是叹这世道里女子的身不由己,

半晌才沉声道:

“跑出来就跑出来了,往后好好活着,总有奔头。”

萧红抬眼望他,眼里漫开点暖意,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啃着窝头,心里的委屈淡了些,只剩对前路的茫然与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