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盯着汤姆看了好一会，判断这小子是不是在撒谎，但是汤姆太能忍了，硬是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只能点了点头。
“行吧，只要还能走就行。”
“吃完这顿，休息两个小时，天亮前出发。”
“田中，你再仔细想想，你爷爷还说过什么线索？比如地形特征？标志物？”
田中苦着脸，努力回忆。
“我爷爷说...仓库是建在一个山洞里，洞口有瀑布遮挡。”
“附近有三棵呈三角形分布的古松...还有，他说从仓库往外看，能看到一座像鹰嘴的山峰...”
“鹰嘴峰？”
马克皱眉。
“根据那个老猎户交代，这一带叫鹰嘴的山太多了，还有更具体的吗？”
“没...没有了。”
田中摇头。
“他就说了这么多。”
火塘边陷入沉默，只有炭火噼啪作响。
忽然，另一个队员开口道。
“头儿，我们杀了那一家猎户，是不是把事情闹得太大了？花家军方已经介入，就算我们找到那地方，能带着东西安全撤离吗？”
马克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
“不杀他们，我们早就被发现了，至少他们的死，让我们有了更多时间。”
“只要快点找到那个仓库，拿到东西，然后赶在被追上之前......安全撤离。”
他说得轻松，但每个人都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灭门七口，这是血海深仇，花家不可能善罢甘休。
但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
几人默默吃着烤肉，气氛压抑。
肉是今天下午发现的一群野牛，宰杀了一头小牛，还有四头大牛和两头小牛拴在帆布圈外不远处的树上，那是他们准备的“移动粮仓”以及“劳动力”。
忽然，负责警戒的一个队员从帆布缝隙往外看了一眼，随即脸色一变，压低声音急促道。
“头儿，有情况！”
听到示警，所有人瞬间抓起了武器，已经是追兵过来了。
马克快步走到帆布边，透过缝隙向外看去。
淡淡的月光下，林间的空地上，几十双绿油油的眼睛，正从黑暗中缓缓浮现。
“法克！”
马克咬牙。
“是狼群，数量还不少，至少三四十头。”
狼群呈扇形散开，正在慢慢逼近，领头的是一头体型巨大的灰狼，它停在距离营地三十米外，仰起头，对着月亮发出悠长的嚎叫。
“嗷呜——！”
狼嚎声在夜空中回荡，带着狩猎前的兴奋。
营地里的气氛瞬间绷紧，说实话，他们宁愿是追兵发现了他们，也不愿面对狼群。
队员们迅速占据有利位置，枪口对准了外面的狼群。
“头儿，打不打？”
红头发年轻人询问，手指已经扣在扳机上，就等攻击命令。
马克盯着狼群，脑子飞快转动，现在开枪会暴露位置，枪声在夜晚的山林里能传出去很远。
很可能把追兵引来。
如果是之前，他倒是不担心，他有把握甩掉追兵，可现在还有狼群。
但如果不开枪，狼群一旦发动攻击，他们也会很麻烦，毕竟狼群的数量是他们的好几倍。
“先别开枪。”
马克做出决定。
“用火把驱赶，狼怕火。”
几个队员立刻从火塘里抽出几根燃烧的木棍，掀开帆布的一角，挥舞着冲了出去。
火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狼群果然被震慑，往后退了几步，但也仅仅是退几步，并没有离开，而是围着营地打转，绿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像鬼火。
狼群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栓牛的那边两头小牛被吓得“哞哞”叫，一个劲的往大牛身边钻，愣是没一头狼过去。
五十米外的一棵大树上，胡力看着这一幕，嘴里啧啧称奇。
“难道是花家狼，也爱国？还是因为这群人身上气味大？算了，就冲着你们没咬我的牛，今天放过你们。”
没错，胡力很不要脸的已经把那六头牛划拉成自己的了。
那边，狼群不时做出各种试探。
“它们不肯走。”
络腮胡大汉沉声道。
“这群畜生盯上我们了。”
马克脸色很难看，他没想到烤肉的香气会引来狼群，更没想到狼群这么难缠，就盯着他们。
难道那边的牛狼没看见？还是花家的狼不爱吃牛肉？
马克想不通，可狼群已经忍耐不住了，没时间让他多想，当即咬牙下令。
“准备战斗。”
“尽量用刀和近战武器，减少枪声，速战速决。”
队员们纷纷抽出匕首、砍刀，眼神凶狠。
他们都是经历过实战的老兵，虽然狼群数量多，但还不至于让他们恐惧。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他们围城圈，一致对外。
汤姆拖着受伤的腿，勉强站直身体，不过脸色却更白了，手里握着一把m3格斗刀。
就在这时，狼群动了。
没有预兆，领头的巨狼猛地前扑，速度之快，只在月光下拉出一道灰影。
几乎同时，周围的狼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
“守住阵型！”
马克怒吼，一刀劈向迎面扑来的一头狼， 刀刃砍在狼肩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头狼惨叫一声，却没有退，反而一口咬向马克的手臂。
马克侧身躲过，反手一刀扎进狼的脖子，紧跟着用力一拧，滚烫的狼血喷了他一脸。
战斗在瞬间爆发。
十一人背靠背围成一个直径约五米的圈，刀刃在月光下挥舞，带起一道道血光。
狼群从各个角度扑击，有时三四头同时扑向一个人，有时虚晃一枪，吸引注意力后另一头从侧面偷袭。
惨叫声、狼嚎声、刀刃入肉声、骨头碎裂声...混杂在一起，在寂静的山林里回荡。
胡力在树上看得津津有味，还掏出一包瓜子，嗑得“咔咔”响。
“嗯，这头狼扑得不错，角度刁钻。”
“啧，那个红头发反应慢了，差点被咬到脖子。”
“哎哟，大胡子这一刀够狠，直接把狼头砍掉一半。”
他像个看戏的观众，看的很认真，不时点评几句。
毕竟这种场景难得遇到，也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
战斗不知不觉已经持续了十几分钟。
一开始，队员们凭借经验和阵型，还能勉强抵挡。
但狼群太多了，而且它们也有战术，几头狼同时扑向一个人，逼得其他人不得不分心支援，阵型就开始松动。
时间一长，疏漏就出现了。
汤姆因为腿上有伤，行动受到影响，刚挥刀逼退一头狼，另一头狼就从他侧面扑了上来。
汤姆仓促转身，因为伤腿的疼痛，身体一个踉跄。
就这一瞬间的破绽，一头体型中等的灰狼猛地扑上去，一口咬住汤姆的左臂，巨大的冲力直接把他拖出了防御圈！
“汤姆！”
旁边的汉斯一声惊呼，想冲过去救，但立刻被两头狼缠住。
汤姆被拖出五六米远，重重倒在地上。
他还想挣扎，但那头狼死死咬住他的胳膊，甩头撕扯。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手里的刀掉在地上。
“救我...救...”
汤姆的呼救声还没说完，五六头狼已经围了上来，扑到他身上，咬住他的腿、腰、脖子。
撕咬声、骨头碎裂声、汤姆短促的惨叫混杂在一起。
“啊——！”
惨叫声持续了不到十秒，就变成了含糊的呜咽声，然后彻底没了声息。
只剩下“咔嚓咔嚓”的撕咬声和吞咽声。
新鲜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浓得化不开。
狼群受到了刺激，更加疯狂了。
它们一改之前的战术，像潮水一样一波接一波地扑向人群。
一头狼扑向红头发年轻人，被他用枪托砸开。
但另一头狼则趁机咬住了他的小腿，牙齿深深嵌进肉里。
“啊！”
红头发惨叫，反手一刀捅进狼的肚子。
狼松口倒下，但红头发的小腿已经鲜血淋漓。
防线被彻底冲散了。
马克见势不妙，厉声吼道。
“开枪！别管暴露了！”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在意暴露不暴露了。
还活着的十个人纷纷举枪射击，他们装备的是m1和几把m1911手枪，一时间枪声四起。
“砰砰砰！”
“啪啪啪！”
枪声在夜空中炸响，惊起一片飞鸟。
狼群被打懵了，它们处于深山，没遇到过这种武器，几头冲在最前面的狼中弹倒下，发出凄厉的惨叫。
头狼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狼群立刻后退，撤到了五十米外。
地上留下了四头狼的尸体，还有几头受伤的狼一瘸一拐地退向远处。
营地这边，几乎人人带伤。
红头发抱着流血的小腿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汉斯的胳膊被狼爪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马克脸上也有几道血痕。
最惨的是汤姆，已经变成了一堆残破的碎肉，内脏被拖得到处都是，一群狼还在远处争食。
“法克...”
马克看着汤姆的惨状，眼睛充血，汤姆死了，还有十个人。
但每个人都挂了彩，弹药也消耗了不少。
远处，头狼站在一块石头上，低吼了几声，应该是在做战术调整。
狼群开始重新集结，但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围着营地快速转圈，速度越来越快。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狼群再次出击。
但这次没有直接扑击，而是采取了骚扰战术，几头狼从不同方向快速接近，做出扑击的假动作，逼得队员们开枪或者挥刀。
等注意力被吸引了，另一头狼就从侧面冲上来咬一口，然后不管有没有咬到，立刻撤退。
这种打法极其消耗体力和弹药。
“节省子弹！”
马克也看出来了，当即吼了一句。
“瞄准了打！”
但狼的速度太快了，它们似乎还能预判枪口的方向，在开枪的瞬间或变向或跳跃，子弹往往只能擦着皮毛飞过。
偶尔有狼中弹，但都是轻伤，反而更加狂暴。
人狼大战一直持续到东方天际露出鱼肚白，胡力这时从小世界里出来了，他刚进去吃了顿早饭。
一碗热腾腾的羊杂面，外加两个煎蛋，还喝了杯牛奶，这会手里还捧着一杯热奶茶。
他坐回原来的树枝，往下一看，乐了。
那边的战斗还在继续，或者说，还在对峙。
狼群那边少了五头狼，都是被枪打死的，尸体散布在营地周围。
但活着的狼还有三十多头，它们似乎不知疲倦，依然围着营地转圈，不时发起骚扰攻击。
马克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十个人已经失去两个，没死，就是伤着了，个个都很狼狈。
红头发的小腿血肉模糊，已经站不起来了，靠在一块石头上，用绷带紧紧勒住伤口上方。
汉斯的胳膊简单包扎过，但血还在往外渗。
马克脸上一道新伤从额头划到下巴，皮肉外翻，看着狰狞，应该是被狼抓的。
最惨的是那个大胡子，他叫约翰，是队里的爆破手。
这会他坐在地上，右腿血淋淋的，很凑巧和红头发一样也是右腿，不过严重多了。
小腿上被狼咬掉了一大块肉，伤口深可见骨，白色的骨茬都露出来了。
约翰这会脸色惨白得像纸似的，汗水浸透了衣服，疼的浑身哆嗦。
他用撕下来的衣服布条死死勒住大腿根部，试图止血，但效果有限。
血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在他脚边积了一小滩。
“头儿...”
约翰声音发颤。
“我...我不行了...”
马克蹲下身检查伤口，脸色铁青。
这伤太重了，没有医疗条件，约翰活不了多久，就算能活，也走不动了。
“坚持住...问题不大...”
马克咬牙安慰了一句，从急救包里掏出吗啡针剂，给约翰打了一针。
“我们会带你出去。”
但这话他自己都不信，相信约翰也是不信的。
天快亮了，追兵随时可能到。
而他们被狼群困在这里，弹药用了一大半，伤员越来越多...
马克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狼群，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绝望。
树上，胡力喝完最后一口奶茶，还不忘把塑料杯收进小世界。
然后他伸了个懒腰，看着下面僵持的局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戏看得差不多了...该收场了。”
他嘴里嘀咕着，然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从树上轻轻跳下。
狼群显然发现了他，正注视着他这边，直到他走出林子，暴露在晨光中。
马克这才第一个发现了他，瞳孔骤缩。
“什么人？！”
所有枪口瞬间调转，对准了胡力。
头狼也转过身，龇着牙，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胡力却像没看见那些枪口和獠牙，走得很慢，很从容，直到距离双方各二十米左右的位置，才停下脚步。
他看了看左边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马克几人，又看了看右边龇牙咧嘴绿眼闪烁的狼群。
然后他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语气轻松得像在打招呼。
“古德毛宁啊...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