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卫国这种散养的教学方式他们早已习惯，毕竟想要完成一个项目，实验室内和实验室外的工作缺一不可。
如何获得项目资金审批，怎么与生产厂家沟通，将试验成果规模化都是非常重要的环节，以后想要独当一面这也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头天范玉海是兴冲冲走的，第二天他是低头耷拉脑回来的。
看他那副倒霉模样就知道塑料厂没给他面子。
江卫国故作不知的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范玉海心虚的说道：“那边说他们的生产任务重，没有闲置的生产线可以让我们生产试验，让我再找其他厂家问问。”
江卫国不咸不淡的继续问道：“然后呢？”
向来傲气的范玉海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低声道：“后来我们又联系了两家，得到的答复基本都差不多。”
“所以你们就都没办法了？”
这次范玉海没回答，只是惭愧的摇了摇头。
对上老师那失望的眼神，范玉海也只能默默承受，谁让是自己大包大揽的呢。
看来以后说话做事还真得多几个心眼，别人给了个棒槌自己就当真，这次可真是丢人丢大了。
江卫国故作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出去别说是我教过的，我丢不起那个人。”
看他那副窘迫的模样，江卫国也就没在继续为难他。
虽然龙科院的名头够大，但范玉海几个现在就是个无名小辈，谁能情愿为了个不确定的试验工作就扰乱了自己的生产计划。
如果感觉项目不靠谱的话，即便是直属领导给厂里下命令，有些厂长也敢或软或硬的给顶回去。
本就是看他们试验成功后有些嘚瑟，江卫国想给他们泼泼凉水。
如果打击过度恐怕会适得其反，他可不想要一些唯唯诺诺的乖学生。
虽然他的嘴上还未承认，但在心里已经把这几个没小自己几岁的归入了自己的阵营。
也没让范玉海出去，他抄起电话直接打到了975军工厂的厂办。
电话接通后，江卫国自报家门道：“你好，我是帝都的江卫国，找一下你们的曲厂长。”
因为卫士火箭炮和各种火箭弹的原因，江卫国这个名字在975厂具有特殊的意义，975厂的中高层就没有一个不知道这位大佛的。
听说是龙科院的江总，接电话的小秘书立刻挺直腰背，脸上都挂上了笑容。
“江总您好，我们曲厂长正在会议室开会，请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叫他。”
不过两分钟，江卫国先是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曲厂长的声音就从听筒中传了过来。
“江总您好，给我打电话这是有什么指示？”
江卫国笑着说道：“抱歉，打扰曲厂长工作了。”
曲厂长连忙说道：“不打扰，不打扰，我说今天早晨怎么有一群喜鹊在窗外吵闹呢，可我就是没敢往你这里想。”
“早知道会接到江总的电话，我就守在电话旁边了。”
“对了，如果您方便的话记一下我的手机号，以后联系也不会耽误您的时间。”
江卫国也没想到曲厂长会把态度放到这么低，被一个老同志这么说他还真有些承受不起。
江卫国赶快拦住了他的话头，简单的寒暄两句就直接进入正题。
“我带着几名学生搞了个项目，现在已经进入了小批量生产的试验阶段。”
“我记得你们厂好像有一条备用的塑料制品生产线，不知道方不方便让他们改造一下生产我们的新材料。”
听江卫国这么说，曲厂长真觉得有一群喜鹊正在自己的头顶唱歌了。
现在哪个兄弟单位不是为了点儿订单急得嗷嗷叫，有些厂子甚至直接由军转民，每每谈及此处，曾经的老兄弟都是不胜唏嘘。
而自己的795厂却逆风而上，在别人剜门盗洞的找订单时，自己却能带着厂里的职工吃得沟满壕平，就连家属楼都连续盖了十栋。
最大的底气就是当年这位年轻的江总带来的卫士火箭炮项目。
现在听说他又研究出了好东西，而且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这与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弄好了自己厂子又能白得一个拳头产品，就算再过两年自己退休，也不用担心厂子的未来发展了。
他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江总您都发话了还有什么方不方便的。”
“你就让你的学生们过来，如果缺少什么设备我们厂自己负责添置，保证给他们最好的工作条件，绝不会扯你江总的后腿。”
“我这就让人给他们安排招待所，保证不会委屈了你的宝贝学生。”
江卫国自然清楚他的心思，不过这种高分子材料本就是用来做子弹壳的，放在他们厂里生产自然是最合适的。
记下了曲厂长的电话号码之后江卫国放下了电话，抬头问范玉海道：“电话号码记住了吗？”
范玉海连忙点头。
他估计这个号码自己能记一辈子。
这倒不是说他对曲厂长有多重视，实在感觉自己这张脸前所未有的疼，而且还是被魔法暴击的那种。
好在老师终于承认了自己学生的身份，看来刚才那句别说是他学生就是气话，这让范玉海不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自从跟随江卫国学习和实验以后，他们不约而同的感觉以前就像是被蒙上了眼睛的驴，只知道围着磨盘转圈圈，偶有被摘掉眼罩时才能欢快的叫上两声。
而到了龙科院自己则变成了一往无前的战马，只要向目标冲击便可所向披靡。
谁敢想象高分子复合材料这种国际尖端课题居然被自己三个月攻陷？
这种话自己敢往外说都没人敢听。
之前之所以那么拼命，一是想尽快享受成功的喜悦，更重要的就是不想被老师踹出师门，自己通往未来科幻世界的康庄大道绝不能中道崩殂。
当范玉海把办公室中发生的事情和其余哥五个说明的时候，王天放突然插话道：“老范，我听着老师的话怎么那么像孙悟空下灵台方寸山的时候，菩提老祖对他的叮嘱呢？”
“好像咱们哥几个是那种能大闹天宫的人一样。”
谁知平时最为沉默寡言的李伟却突然添了一句。
“老师拿咱们当做孙猴子是看得起咱们，你还挺不满意的？”
王天放都被他给气笑了。
对李伟挑起个大拇指道：“看来平时话最少的，才是心里是最明白的那个。”
“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期待老师哪天能用粉笔敲我脑袋三下，单独传授我些什么神通了。”
他的话引来了一片笑声，还有人骂他恬不知耻，整天净想着吃独食。
笑闹一阵过后，范玉海给大家交底道：“我听老师话里的意思，这次要去的军工厂是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那里的曲厂长答应了全力支持咱们。”
“可正是因为这样，咱们才需要将准备工作做到万无一失，如果出去真丢了老师的面子，别说什么私下授艺，大家估计都要前途未卜了。”
听他这么说，几人立刻收起脸上的嬉笑，瞬间就认真了起来。
体验过了在江卫国指导下做实验的畅快，谁还想像原来似的一点点摸索？
这并不是说他们不思进取，只想等着被江卫国投喂。
而是那种张嘴一问就能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实在太好，这样的名师打着灯笼都难找，他们都想多听江老师几席话呢。
两天之后，王天放一行六人带着资料和随身设备去了975厂，江卫国终于能专心完成霹雳十五的图纸。
按照宋总那边的进度，最迟明年十爷就会振翅高飞。
高手出山怎能不配上绝世神兵？
要不是现在的条件实在有限，他都想直接跳到霹雳二十一了。
就在江卫国专心给十爷打磨神兵利器的时候，林老办公室的电话打了进来。
“听说你的那些学生下现场了，这段时间就别带团团圆圆来院里了。”
江卫国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位老爷子了，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还值得特意给自己打个电话。
听出江卫国话里明显的敷衍，林老索性开门见山道：“以后让孩子们离物理所的老孙头远点儿。”
“那个老家伙明显就是不怀好意，我怕他把我的宝贝曾孙给带歪了。”
听明白了的江卫国一脸哭笑不得，无奈的说道：“爷爷，以后孩子选什么还得他们自己决定，我认为你这样严防死守意义不大。”
林老在电话那头瞪眼道：“怎么，你小子想胳膊肘往外拐？”
“我警告你，如果孩子们被别人给拐跑了我唯你是问。”
见老爷子分明是不想讲理了，江卫国只能无奈的应承了下来。
晚上和林馨凌说的时候，这个小娘皮就只看热闹似的咯咯直笑。
江卫国又怎是甘心吃亏的性子，他不怀好意的说道：“我也看出来了，就因为咱们只有团团圆圆两个，所以老爷子才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们的身上。”
“要不咱们就听听老人言，这样你我都能少些压力。”
看他的眼神有变绿的趋势，林馨凌连忙说道：“你不是说先拖上两年再说嘛？”
江卫国嘿嘿笑道：“爷爷给我施压，我也只能找你释放了，谁让你是他的宝贝孙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