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渍下的守护
“生态丰收节”的欢笑声还没在草原上完全消散,第三夜的暴雨就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豆大的雨点砸在观测站的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直到次日清晨,天空依旧被厚重的乌云笼罩,雨丝像扯不断的银线,密密麻麻地织满了整个草原。
萧凡一早就撑着伞冲进了试验田,脚下的泥土被雨水泡得松软,每走一步都陷下去半截。他放眼望去,心瞬间沉了下去——部分刚完成修复的地块出现了轻度滑坡,表层的菌剂被雨水冲刷得所剩无几,那些前几天才破土而出的紫花针茅,此刻像被抽走了筋骨,成片地倒伏在泥泞里,嫩绿的叶片上沾满了浑浊的泥水。更让他揪心的是,远处张爷爷的蜂场方向,几个蜂箱歪斜地倒在地上,底部已经被雨水泡得发胀,几只工蜂挣扎着从蜂箱缝隙里爬出来,翅膀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飞不了多远就摔落在地上。
“坏了。”萧凡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身就往蜂场跑。刚跑到田埂边,就看到张爷爷正佝偻着身子,冒雨试图把倒在地上的蜂箱扶起来,雨水顺着他的白发往下淌,打湿了整个后背。“张爷爷,您先别碰!”萧凡大喊着跑过去,一把拉住他,“蜂箱里可能进水了,现在乱动容易让蜂巢塌掉!”
张爷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里满是焦急:“萧凡啊,这可咋整?我刚看了,好几箱蜜蜂都不对劲,工蜂们蔫蔫的,蜂王也没精神了!”
就在这时,观测站的方向传来了叶之澜的喊声。萧凡回头望去,只见叶之澜正推着婴儿车站在门口,双胞胎萧予安和萧予宁坐在车里,穿着厚厚的连体衣,小脑袋探出来,好奇地盯着雨中的景象。叶之澜手里举着一把大伞,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显然是刚看到萧凡发的消息赶过来的,但她没有冒雨上前,只是在门口挥手:“萧凡,张爷爷,你们先回来避避雨!我查了陈教授的资料,艾草水可以天然抑菌,我已经泡好了,你们用这个给蜂箱消毒!”
萧凡心里一暖,点了点头,扶着张爷爷往观测站走去。“您先别急,我们先把蜂箱搬到避雨的地方,再用艾草水消毒,应该能控制住。”
回到观测站,叶之澜已经把热腾腾的姜茶端了上来,又拿出干毛巾递给他们。她没有去帮忙整理蜂箱,只是坐在婴儿车旁边,一边给萧予安擦去脸上的雨水,一边说:“我已经让澜澜和萧汀把之前的草原修复图改成应急指南了,他们在上面标了排水渠的位置,还有蜂箱防护的方法,等会儿你们可以照着做。”
话音刚落,叶澜和萧汀就背着画夹跑了进来,两个五岁的龙凤胎浑身都湿漉漉的,画夹上还滴着水。“爸爸,张爷爷,你们看!”萧汀举起画本,上面用蜡笔歪歪扭扭地画着排水渠的示意图,旁边还写着“挖深一点”“别堵了”的字样。叶澜则打开画夹,里面是一幅“雨中救援蜜蜂”的漫画:萧凡和张爷爷在雨中扶蜂箱,她和萧汀举着伞帮忙,画纸的角落里,一只蜜蜂正对着他们微笑。
“你们怎么冒雨跑出去了?”叶之澜皱了皱眉,拿起干毛巾给他们擦头发,“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我们想快点把指南画好,帮爸爸和张爷爷!”萧汀仰着小脸,认真地说,“而且我们穿了雨衣,不怕淋雨!”
叶之澜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给他们倒了姜茶:“喝了姜茶再去,不许再乱跑了。”
萧凡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接过叶澜的画本,对张爷爷说:“张爷爷,您先歇会儿,我带着牧民们去挖排水渠,顺便把蜂箱搬到高处。您留在这里,用艾草水给蜂箱消毒,叶之澜会帮您的。”
“好,好!”张爷爷点点头,拿起叶之澜准备好的艾草水和刷子,开始仔细擦拭蜂箱内壁。
萧凡刚要出门,就感觉衣角被拉住了。他低头一看,是萧予安正抓着他的衣服,小手里举着一个玩具小铲子,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萧予宁也从婴儿车里探出头,抱着毛绒蜜蜂,对着他挥了挥手。
“爸爸要去给蜜蜂的家修防护栏,你们在家乖乖听话,好不好?”萧凡蹲下身,摸了摸双胞胎的头。
萧予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玩具小铲子塞到他手里,又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像是在说“快去”。萧予宁则把毛绒蜜蜂递给他,小脸上满是期待。
萧凡笑着接过玩具,起身和牧民们一起冲进了雨里。他们按照萧汀画的示意图,在试验田和蜂场周围挖起了排水渠,雨水顺着沟渠缓缓流走,原本积水的地块渐渐露出了湿润的土壤。叶之澜则留在观测站,一边照顾双胞胎,一边给张爷爷打下手:“张爷爷,艾草水要稀释一下,比例是一比十,不然会刺激到蜜蜂。”
张爷爷按照她的说法稀释了艾草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蜂箱:“还是你细心,我老糊涂了,差点就用原液了。”
“您别这么说,您养蜂经验丰富,我们还得向您学习呢。”叶之澜笑着说,同时把萧予安和萧予宁的婴儿车推到门口,让她们能看到田间的情况。
萧予安看到萧凡和牧民们在雨中忙碌,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嘴里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爸”。萧予宁则盯着婴儿车里的土壤湿度计模型(萧汀之前做的手工),小手不停地拍打着刻度盘,像是在提醒大家“湿度超标了”。叶之澜笑着把这一幕拍下来发给萧凡,萧凡看到后,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特意在排水渠旁插了一根小旗子,对着双胞胎的方向挥了挥。萧予安和萧予宁立刻兴奋地拍手,嘴里发出欢快的笑声。
雨一直下到中午才渐渐停了下来。萧凡带着牧民们回到观测站时,浑身都沾满了泥水,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容:“排水渠挖好了,蜂箱也搬到高处了,应该不会再积水了。”
张爷爷也放下了手里的刷子,松了口气:“蜂箱都消毒好了,我刚检查了一下,蜂王虽然还很虚弱,但比之前好多了,工蜂们也开始活动了。”
叶澜和萧汀早就等不及了,穿上雨衣就拿着简易湿度计跑了出去。“我们去监测土壤湿度!”萧汀大声说。
没过多久,就传来了萧汀的哭声。叶之澜心里一紧,赶紧跑了出去,只见萧汀摔在泥坑里,观测本被泥水弄脏了,上面的记录都模糊不清。“呜呜,我的观测本……”萧汀坐在地上,伤心地哭着。
叶澜没有让他再继续监测,而是把他扶起来,带回了观测站。“别哭了,”她拿出一张新纸,温柔地说,“我们一起重新整理数据,你记着,我来写,好不好?”
叶澜也跑了回来,看到弟弟哭了,立刻拿出蜡笔,在弄脏的页面上画了一只“雨中撑伞的蜜蜂”:“萧汀,你看,蜜蜂都在坚持,我们也不能放弃!”
萧汀看着姐姐的画,渐渐止住了哭声,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重新写!”
接下来的几天,草原上的人们都忙碌了起来。萧凡带着牧民们清理滑坡的土壤,重新撒上菌剂;张爷爷则精心照顾着蜂群,每天都给蜂王喂食稀释的花蜜;叶澜和萧汀则担任起了“土壤湿度监测员”,每天清晨都带着湿度计穿梭在试验田,在观测本上用不同颜色标记地块湿度;叶之澜则留在观测站,一边照顾双胞胎,一边整理数据,偶尔会指导孩子们记录。
萧予安和萧予宁也成了草原上的“小小帮手”。叶之澜把她们放在爬行垫上,给她们一堆干净的塑料瓶盖,教她们把瓶盖放进不同颜色的盒子里,模拟“垃圾分类”。萧予安很快就学会了把红色瓶盖放进红色盒子,萧予宁则跟着姐姐学,虽然偶尔放错,但每次放对都会得到叶之澜的夸奖,小脸上满是得意。
这天,萧凡在清理滑坡土壤时,意外发现深层土壤中夹杂着一些彩色塑料碎片和废弃农药包装。他立刻取样检测,结果显示,这些废弃物正是导致土壤污染反复的“元凶”——多年前牧民随意丢弃的农业垃圾,被雨水冲刷后埋入深层,菌剂无法分解。
“原来是这样!”萧凡恍然大悟,立刻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叶之澜和张爷爷。
张爷爷皱着眉说:“没想到这些垃圾还在害人,我们以前真是太糊涂了,觉得垃圾扔了就没事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些垃圾清理掉。”萧凡说,“我带牧民们沿着排水渠溯源,找到垃圾堆放的地方,一次性清理干净。”
叶之澜点了点头,说:“好,你们去吧,这里有我。我会整理出之前的土壤检测数据,标注出垃圾堆放区对应的污染地块,方便你们参考。”她还让叶澜和萧汀做“垃圾分类小标牌”,用蜡笔写上“塑料垃圾”“农药瓶”“废电池”,贴在临时垃圾回收点。
萧凡带着牧民们沿着排水渠一路向西,果然在村西头的废弃洼地发现了大量的农业垃圾,各种塑料瓶、农药包装、破旧农具堆成了一座小山,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就是这里了!”王大叔气愤地说,“以前大家都把垃圾扔在这里,没想到成了草原的祸害!”
“分两组行动!”萧凡喊道,“一组负责把垃圾分类装袋,一组用菌剂改良周围的土壤!”
牧民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拿起铁锹铲垃圾,有的则背着菌剂喷洒器,开始改良土壤。叶之澜则留在观测站,熬好姜茶让叶澜和萧汀送到田间,又给双胞胎喂完奶,开始整理数据。
萧予安和萧予宁坐在爬行垫上,看着叶之澜忙碌的身影,萧予安突然拿起一个玩具农药瓶,递给叶之澜,嘴里发出“咿呀”的声音。叶之澜接过玩具,笑着说:“予安是想告诉妈妈,要把农药瓶分类扔掉,对不对?”
萧予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拿起一个塑料瓶,放进了红色的盒子里。
就在大家清理垃圾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一个牧民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废弃的农药桶,里面残留的高毒农药瞬间渗漏到土壤中。“不好!”萧凡大喊一声,立刻让大家撤离,“快退后,别碰渗漏的土壤!”
他立刻拿出手机,给叶之澜打了电话:“之澜,陈教授之前说过,石灰粉可以中和农药毒性,你那里有吗?赶紧让澜澜和萧汀送过来!”
“有!”叶之澜立刻答应,“我马上让孩子们送过去!”她把双胞胎交给赶来帮忙的邻居,然后找出石灰粉,装在一个小袋子里,递给叶澜和萧汀:“快,给爸爸送过去,告诉爸爸,用石灰粉覆盖渗漏的地方,一定要小心,别碰到皮肤!”
“好!”叶澜和萧汀接过袋子,飞快地向村西头跑去。
萧凡接过石灰粉,小心翼翼地撒在农药渗漏的区域,石灰粉与土壤接触后,发出了轻微的滋滋声。“幸好及时,不然污染物又要扩散了。”他松了口气。
垃圾清理工作持续了整整三天。当最后一袋垃圾被装上卡车,送往县城的垃圾处理厂时,牧民们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老李感慨道:“以后再也不能随便扔垃圾了,咱们要好好保护草原,不能让孩子们跟着受苦。”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垃圾清理完成的第二天,张爷爷突然慌慌张张地跑到观测站:“萧凡,叶之澜,不好了!蜂群的腹泻症状加重了,还有几只工蜂死了!”
萧凡心里一沉,立刻跟着张爷爷赶到蜂场。他仔细检查了蜂箱,又采集了蜂巢周围的土壤样本,检测结果显示,暴雨冲刷导致垃圾中的污染物渗入了地下水,蜜蜂饮用后引发了疫病。
“必须立刻治疗!”萧凡立刻给陈教授打了电话。
陈教授在电话里指导道:“除了继续用艾草水消毒,还要给蜜蜂喂食含有益生菌的蜂蜜水,帮助它们调节肠胃。同时,要对蜂箱周围的土壤进行二次修复,防止污染物再次扩散。”
“好,我知道了!”萧凡挂了电话,立刻开始行动。
叶之澜则在家中调配益生菌蜂蜜水。她坐在椅子上,一边照顾双胞胎,一边慢慢搅拌着蜂蜜和益生菌。萧予安趴在她的腿上,伸手想去抓搅拌棒,叶之澜轻轻握住她的小手,教她“慢慢搅”;萧予宁则抱着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清水,模仿妈妈的样子“调配”,弄得满脸都是水,叶之澜笑着用毛巾给她擦干净。
“妈妈,我们来帮你!”叶澜和萧汀跑了进来,主动提出要把调配好的蜂蜜水送给张爷爷。
“好,路上小心点,一定要让张爷爷按照比例喂,不能多也不能少。”叶之澜叮嘱道。
萧凡则组织牧民们在蜂箱周围和垃圾清理区撒上菌剂和石灰粉,用深耕机浅翻土壤,避免破坏深层的牧草根系。叶澜和萧汀则负责记录修复区域的编号和时间,萧汀的观测本上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西-2地块,撒菌剂,下午2点。”叶澜则画下修复后的土壤,旁边画了一只“健康的蜜蜂”。
双胞胎的婴儿车被推到田边,萧予安看到牧民们翻土,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嘴里发出“嗡嗡”的声音,仿佛在给蜜蜂加油;萧予宁则捡起地上的小土块,轻轻放在婴儿车里,像是在“收集健康的土壤”。
三天后,张爷爷兴奋地跑到观测站:“萧凡,叶之澜,蜜蜂们好了!不腹泻了,蜂王也精神多了!”
大家赶到蜂场时,看到工蜂们正在积极地采蜜,蜂王在蜂巢中央产卵,阳光下,蜜蜂的翅膀闪着金色的光芒。叶澜立刻拿出画本,画下这一幕,萧汀则在观测本上写下:“蜂群恢复健康,土壤二次修复有效!”
叶之澜抱着双胞胎,让她们轻轻触摸蜂箱外的蜜蜂(经过张爷爷确认安全)。萧予安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蜜蜂的翅膀,蜜蜂友好地扇了扇翅膀,他立刻兴奋地拍手;萧予宁则对着蜜蜂笑了起来,嘴里发出“咿呀”的声音,仿佛在和蜜蜂说话。
危机解除后,萧凡和叶之澜提议成立“草原生态守护队”,牧民们纷纷响应。王大叔负责定期清理垃圾,老李负责监测土壤污染,张爷爷则负责蜂群健康,叶澜和萧汀被选为“小小守护队队长”,负责记录和宣传。叶之澜则在家中整理守护队的工作手册,用简单的文字和图片标注出日常工作内容,方便大家查看。
不久后,叶澜和萧汀在村里举办了“生态守护漫画展”,把自己的画本挂在村委会墙上,吸引了许多小朋友前来参观。他们还教其他小朋友做“土壤湿度计”手工,萧予安和萧予宁则坐在一旁,拿着小旗子,每当有小朋友完成手工,就挥舞旗子“加油”。叶之澜坐在椅子上,给小朋友们讲解“为什么不能乱扔垃圾”“蜜蜂对草原的重要性”,时不时地看看双胞胎,确保她们安全。
一个月后,试验田的紫花针茅长得比之前更茂盛了,绿油油的叶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蜜蜂的数量也增加了不少,它们在花丛中飞舞,嗡嗡的声音像是一首欢快的歌。萧凡检测土壤后,兴奋地宣布:“深层土壤的污染浓度已经降到了安全范围,草原的生态系统正在逐步恢复!”
叶澜的画本上,满是绿色的草原、飞舞的蜜蜂和孩子们的笑脸;萧汀的观测本上,所有地块都被标记成了绿色。叶之澜抱着萧予安,萧凡抱着萧予宁,叶澜和萧汀站在他们身边,一家人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草原,相视而笑。
萧予安伸出小手,指向远方的天空,嘴里发出“啊”的一声,像是在说“这里真美”。萧予宁则靠在萧凡的怀里,抱着毛绒蜜蜂,嘴角微微上扬,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草原上,照亮了嫩绿的牧草,照亮了飞舞的蜜蜂,也照亮了这一家人幸福的身影。萧凡知道,这份对草原的守护,不仅仅是他们这一代人的责任,更会传递给叶澜、萧汀、萧予安、萧予宁这些孩子,就像土壤深处的绿意,终将蔓延开来,铺满整个草原,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