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坞抬眼望向她。
“没事，我能撑住。”
隳鸢脚步未停，稳健地向前走去。
以前他总瞧不上那些雄性。
觉得他们傻气，做作，只是为了讨好对方。
可现在才发现，她偶尔在他后背上轻轻蹭一下，都让他心头一颤。
再远的路，也不觉得累，只觉得走得越久越好。
池菀趴在隳鸢背上，目光一直望着耀伊身后的颜坞。
颜坞脸色还是苍白得厉害。
池菀忍不住抓紧了隳鸢的皮毛。
她分不清这到底是装的，还是伤真的没好利索。
毕竟，灵泉水分明能愈合伤口，连断骨都能接续，按理说早就该恢复如初了。
可为什么人看起来还是这么虚弱？
就在她皱眉担心的时候，颜坞突然抬眼，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他冲她悄悄眨了眨眼。
池菀这才松下肩，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原来是在演戏给人看，隐藏实力。
快到中午时，气温渐渐升高。
耀伊停下脚步，转头说道。
“先歇一会儿再走，大家也都累了。”
休息的地点在河边。
池菀对耀伊开口。
“兽王，旋翊是人鱼，泡进水里会恢复得更快。水能滋养他的灵力，也能加速伤口愈合。”
耀伊微微颔首。
“你说得有理。”
他转头示意背着旋翊的雄性。
“把他放进河中，注意别让他呛水。”
那雄性点头应下，小心翼翼地将旋翊扶到河边，轻轻将他放入水中。
水流托起他的身体，一碰水，旋翊的双腿立刻化作一条鱼尾。
可原本该闪着亮蓝光泽的鳞片，此刻却残缺不全，几大片地方全都光秃秃的。
剩下的鳞片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边缘卷曲、干裂，还未来得及愈合。
池菀昨天见他时还是人形，根本不清楚他的鱼尾伤成这样。
她当时只觉得他走路稍显迟缓，还以为只是累了，并未多想。
直到此刻，亲眼看见这副触目惊心的模样，她的心才猛地一沉。
她鼻子一酸，眼眶立马红了。
迅速走到岸边，目光紧紧盯着那条鱼尾。
旋翊轻轻摆动尾巴游到她跟前，笑着伸手。
“过来呀。”
池菀往前走了几步。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红的眼角。
然后，另一只手，指了指身后的鱼尾。
“是不是很难看？”
“不难看！”
池菀连忙摇头，眼中的泪珠滚落下来。
“一点都不难看！很快就能长回来的，我保证。”
等灵泉水能用时，她一定亲手帮他治好每一处伤。
旋翊知道她说的不是安慰话。
之前掉落的鳞片，就是在她悉心照料下，靠着她那神奇的药水才长出来的。
但现在有外人在，不方便拿出来用。
耀伊在不远处整理兽皮袋，隳鸢正忙着点火。
他们虽未靠近，却也随时可能转头。
有些事，只能等夜深人静时悄悄进行。
“要不要下来洗澡？这很安全。”
他晃了晃尾巴。
“水很干净，还能舒缓伤口。”
池菀轻轻摇头。
“等回兽界吧。我不放心现在下水。”
她心里还惦记着审判善桦的事。
所以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在这荒野河岸上发生任何意外。
若是突然冒出什么猛兽，或是敌对势力潜伏在此，后果不堪设想。
旋翊没再多劝，只在水里安静地陪她。
耀伊从袋里拿出几块熏肉。
他将肉分成四份，然后分给大家。
隳鸢找来一块平整的石头，搬过来垫在身下。
接着从腰间取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火焰便跳跃而起。
他麻利地点火烤肉，将肉串在削尖的树枝上。
肉香很快飘了出来，勾动着每个人的食欲。
他挑出烤得最为嫩的一块，小心地撕成细细的条，递到池菀嘴边。
“刚好熟，不烫。”
池菀抬头看了他一眼。
隳鸢脸上带着点笑意，嘴角微微上扬。
递过来的肉停在半空中，指节微微用力。
他的眼睛是青绿色的。
虽然在笑，可那笑容深处藏着一丝说不清的难过。
池菀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但她看得出，他的心意是真诚的。
于是，她还是伸手拿过了烤肉。
隳鸢嘴角原本僵硬的弧度忽然松了下来。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不再强撑着冷硬的模样。
看到池菀咬了一口肉，他立刻偏过头，假装不在意。
却又忍不住偷偷瞄一眼。
他假装专注地拨弄火堆，耳尖却悄悄染上了红意。
接着，他继续把剩的肉分好。
他记得陆圪喜欢嚼劲，欧言则偏爱无骨的方便。
连旋翊对食物温度的讲究都一一记在心里。
池菀望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这两天的隳鸢，跟之前抛下她的那个人，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那个冷峻、决绝的少年，如今竟会低头为每个人细心分肉。
还会因为别人吃下一口食物而眼神发亮。
她望着他微驼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疑惑。
为了赶路，他们没多休息，很快就动身了。
天色越来越暗，林子里升起薄雾，远处终于出现了兽界的影子。
那座城静静伫立在山脚下，城墙由厚重的灰岩垒成，缝隙间长满了青苔与藤蔓。
刚走到城门，守卫一看到耀伊，立刻低头行礼，放他们通过。
耀伊只是轻轻点头，便带着众人迈步进入城门。
耀伊带着众人走向石屋区，停在一栋熟悉的屋子前。
“之前你们住过这间，已经打扫好了，先安顿下来。”
他指着那间由整块岩石凿成的小屋，屋前的木架上还挂着晒干的药草。
正是他们上次停留时住过的地方。
耀伊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面孔，确认他们都已看清位置，才继续开口。
“我已经传话给善桦，还有这次参与的十多个鹰族男人，让他们来兽界接受审判。这种时候需要你们去作证。这几天你们先好好养伤。”
他说完，目光在池菀和颜坞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身离去。
池菀点了点头，看着耀伊带来的男人把猎物放到了门口，这才跟着其他人走进屋子。
不但装了木门，屋里还隔成了两个房间。
墙壁经过打磨，角落里铺着干燥的兽皮。
左侧是主屋，摆放着石桌与石凳。
右侧则被一道粗布帘子隔开，显然是休息用的卧房。
木门刚关上，她还没回过神，就被颜坞一把拉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