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太和殿广场,今日并非大朝会,百官却来得比任何时候都齐整。只因陛下有旨,要于此地展示一件关乎国运的“祥瑞”。
广场中央,红绸围出一条长长的跑道,跑道一头,停着一辆造型极其夸张的“怪物”,通体由紫檀木打造,光可鉴人。车轮辐条缠着金线,车头更镶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在日光下璀璨夺目。
正是苏晚晚口中的“京城贵族至尊版”,而在它旁边,则整齐地停着十辆灰扑扑、毫无装饰的“铁疙瘩”。
“此为何物?竟无需马拉?”
“莫非是墨家失传的机关术?”
百官议论纷纷,礼部尚书更是眉头紧锁,只觉此物奇形怪状,有失皇家威仪。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锣响:“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公主殿下驾到!”
萧衍身着玄色龙袍,牵着苏晚晚的手缓缓走上高台,身后跟着两个身穿劲装的小团子,神采奕奕。
“众卿平身。”萧衍声震全场,开门见山,“北境苦寒,粮运艰难。朕幸得神人相助,造此‘人力铁马’,以解军需之困。”
“人力铁马?”底下又是一阵骚动。
兵部尚书刘正出列,满脸疑虑:“陛下,人力有时而穷,岂能与牛马之力相提并论?此物瞧着便沉重,若再载重粮,恐行不出十步。”
“刘爱卿所言,不无道理。”萧衍不怒反笑,“既如此,便比试一番。”他拍了拍手,只见那十辆灰扑扑的“铁马”旁,走出了二十名身穿号衣的禁军。
他们神色轻松,利落地跨上车,两人一组,好奇地拨弄着车把上的小铃铛,与另一头推着独轮车、已经开始憋气蓄力的同袍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每车装粮五百斤。”萧衍淡淡下令,“绕场五圈,先到为胜。”
五百斤!刘正倒吸一口凉气,独轮车载重五百斤绕行十里地,这简直是要人的命!
很快,沉甸甸的粮袋被搬上了车。
“开始!”
一声令下,独轮车队的士兵们怒吼着,个个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推动车身,步履维艰;而另一边,只听“叮铃铃”一阵脆响!
二十名禁军双脚猛地一蹬,十辆铁马如离弦之箭,瞬间冲出!齿轮咬合的轻微声响汇成一种独特的韵律,它们平稳而迅捷,转弯时更是灵活自如。
百官们看得目瞪口呆,下巴几乎掉在地上,“这……这怎有可能!”刘正使劲揉着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一圈,铁马队遥遥领先;第二圈,已经套了独轮车队整整一圈。当铁马队跑完五圈稳稳停在终点时,车上的士兵仅是额头微汗,翻身下车后竟还能列队站得笔直!
而另一边,独轮车队才刚挪完第二圈,负责推车的士兵们早已力竭,一个个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几乎说不出话来。
胜负一目了然,广场上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惊叹。
“神物!真乃神物啊!”
“有此神器,何愁北境不固!”
刘正更是老泪纵横,跪地高呼:“陛下圣明!天佑我大周!”
萧衍满意地看着这一切,随即向苏晚晚递了个眼色。
苏晚晚会意,轻轻推了推身边的萧乐安,小公主立刻迈着小短腿跑到高台边,清了清嗓子,奶声奶气地喊道:“各位大人!这‘北境战神车’是给士兵叔叔们用的,虽然厉害,但坐着不舒服。”
她小手指向那辆金光闪闪的“至尊版”:“这辆‘黄金旋风车’,才是为大家准备的!”
“此车用了百年紫檀,坐垫是小牛皮的,又快又不费力!以后大家上朝,再也不用坐那颠簸的轿子啦!”
“而且!”萧乐安抛出杀手锏,“此车,全京城仅售一百辆!第一号归我父皇!谁买到了,名字就刻在车上,这可是身份的象征哦!”
这话一出,底下那群人精似的官员,眼神瞬间就变了,买车?不,这哪里是买车,这是买一张通往陛下面前的“功德碑”入场券!更是买一个能在同僚面前炫耀的身份象征!
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勋贵,眼睛都红了,骑着这玩意儿去春风楼,那还不得引得满楼红袖招?
“敢问公主殿下,此车……作价几何?”一位年轻侯爷急不可耐地问。
萧乐安伸出五根手指:“八百两!”
“嘶——”底下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嫌贵?”萧乐安小嘴一撇,“这可是为北境将士筹款!你们买一辆车,就能让十位士兵叔叔免于负重之苦!此乃积德行善,父皇说了,谁买得多,功德碑上谁的名字就刻得最大!”
“臣愿买一辆!”那侯爷立刻高喊,“为国分忧,义不容辞!”
“好!”萧乐安拿出小本本,“威远侯府,贰号车!”
“臣也要!”
“给我也来一辆!我要两辆!”
顷刻间,太和殿广场竟成了火爆的拍卖场,苏晚晚看着下方争抢的众人,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萧承稷则在一旁冷眼旁观,飞快地在册子上记录着。
“一百辆,售罄。”他低声对萧衍道,“八万两银子,入账。”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慢着!”左都御史铁青着脸出列:“陛下!此乃奇技淫巧!令百官当街争购,成何体统!若此物泛滥,百姓皆去造车,不事农桑,岂非动摇国本?”
萧衍的脸色冷了下来,未等他开口,萧承稷已向前一步,身量虽小,气势却凛然。他直视御史,声音清冷:“李大人,孤问你,是北境无粮、蛮族破关动摇国本,还是造车动摇国本?”
御史一噎。
“再言耕种。”萧承稷指向铁马,“此车既能运粮,亦能运肥。农人有此利器,一日可多垦数亩荒地,何来动摇之说?至于奇技淫巧,”萧承稷冷笑,那神情像极了苏晚晚,“能救命的,就是大道;能强国的,就是正道。李大人饱读圣贤书,莫非忘了‘经世致用’四字?”
一番话如刀似剑,字字诛心!
左都御史被问得张口结舌,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想反驳,却发现太子引经据典,句句不离“民生”与“国本”,将他所有指控都堵死在了实处。
萧衍看着儿子挺直的背影,眼中满是骄傲,他的雏鹰,已开始展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