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神情一震，手里的人工魂玉顿时被我握出一道裂痕。
“怎么会这样？”
“我们一开始的判断是，他是和某个鬼族签订了契约，才变成现在那样。”
墨痕雨缓缓解释道。
“理论上，只要我们设法用更高级的契约覆盖原本的，就有机会把他变回去。”
“我们的猜测没错，但那个契约并不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
我忍不住问道。
墨痕雨叹了口气，“他的契约并非直接获得力量，而是改变体质。”
“我对这边猎魔者体系了解有限，但我听说过一件事。”
“用魂器的猎魔者，一般比使用天赋武器的要强一些。”
“为什么？”
我忍不住问道。
“因为魂器的力量更稳定，对人类也没有怨念。”
她顿了顿继续说。
“而天赋武器，是通过某种残忍的方式，从还活着的鬼族身上剥离而来的。”
“这样会产生一股怨气，从而阻碍猎魔者正常发挥天赋的全部力量。”
“可猎魔者少年已经能够做到元素化了，这意味着他与天赋武器之间已经没有排斥感了。”
“能做到这一点，说明他的体质正在往鬼族转变，只有这样，天赋武器上残留的怨念才会接受它。”
我皱了皱眉，艰难地理解着，“正在往鬼族转变……你是说他和我一样，正在变成‘鬼人’？”
“不一样。”
墨痕雨摇了摇头。
“鬼人同时拥有‘生’与‘死’双魂。而冷无霜充其量只是身体朝鬼族方向变化，距离真正的鬼人还差得远。”
“即便如此，他已经开始脱离人类范畴了，这种身体上的异化，就算阻止契约也无法逆转。”
我拄着脑袋，绞尽脑汁地思考了一阵，还是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即使不能恢复原状，但只要让你用契约覆盖，不也能阻止情况继续恶化吗？”
“阻止不了的。”少女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笑容，“他的契约是最特殊的那种，谁都覆盖不了。”
“哈？怎么可能？”我瞪大眼睛，“你不是已经是最强段位了吗？就算力量退步了，头衔还在啊。有啥契约你搞不定？”
“灵魂共感契约。”
墨痕雨叹了口气，“当两个人的灵魂波长完全吻合时，他们就能无视一切契约规则，强行建立连接，就像你和你的母体那样。”
“猎魔者少年的契约大概率就是这种。”
“想要阻止，除非物理意义上干掉其中一人，我们那次能成功属于极端个例，根本无法复刻。”
“可恶……”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难道就这么完了？”
本来，我们是计划着先跟冷无霜接触，然后想办法帮他恢复记忆。
毕竟他六亲不认的话，根本没法谈下一步合作。
按现有情报推测，他可能是用自己的记忆换取了什么强大的力量。
所以我才想着让墨痕雨用契约覆盖，来终止这个过程。
要是运气好，记忆或许还能找回来，就算找不回来，起码能让他听话。
至于要怎么让墨痕雨跟他签契约……那我还没想好。
但现在看来，这条路是彻底堵死了。
“当然，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墨痕雨犹豫了一下说：“猎魔者少年也可以自己选择终止契约……虽然那样未必能恢复记忆，但起码不会继续恶化。”
“他自己解除，他看上去像是能自己解除的样子么？”
我一手撑着脑袋，满脸苦恼的说，“话说回来，那只和帅哥签契约的鬼族到底图他什么？干嘛非得要他的记忆？换点别的不行吗？比如贞操什么的……那样至少我不用头疼怎么跟他谈判。”
墨痕雨想了想，道，“对方也许是好奇……它可能是想看看，如果复仇者忘记了复仇的理由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这么恶趣味么？”
“鬼族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她目光深远地补充道：“曾经有个不懂感情为何物的魔王为了理解什么是‘情感’，和一位人类做了一笔交易。”
“可鬼族不是也有感情吗？魔焰、雷利，也都有喜怒哀乐，没见着和人类有多大差别。”
“鬼族确实有情绪，但不像人类那样复杂。”
墨痕雨微笑着解释，“而且，有些特殊个体不能一概而论。比如过去的我……若单独归类，甚至能自成一族。”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甚至有些自嘲。
“但你现在不同了。”我轻轻搂着她的头，语气毫不迟疑。
“我知道。”
墨痕雨嘴角轻轻扬起，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其实我也很好奇自己现在的状态……变成这样之后，我越来越不像曾经那个自己了。”
“也许是这具身体带来的影响吧……幸好这种感觉不坏。”
听到这里，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墨痕雨虽然嘴上说喜欢现在的生活，但我总觉得，她的内心深处……还是那个魔王左眼魔镜。
我一直在刻意回避谈论她过去的事。
我怕她一旦回忆起那些，就会舍弃现在的一切。
“后来呢？”我急忙改变话题，“那个和人类交换感情的魔王最后怎么样了？”
“它死了。”墨痕雨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它得到了感情，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孤独’。于是，它选择了自杀。而我……继承了它的‘王印’。”
“啊这……”我完全没预料到会是这个答案，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愣了几秒，我将少女抱得更紧了。
“老婆，我不会让你觉得孤独的。”
“嗯。”墨痕雨轻轻点了点头。
但我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与迷茫。
孤独吗……？
在遇到墨痕雨之前，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就是孤独的代名词。
作为一个怪物的复制体，我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无论是父母，还是周围的人，都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异类。
可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出现了。
她像一道光，照进了我灰暗的世界。
我觉得我们是一样的，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例外”。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被她吸引……
好吧，我承认一开始吸引我的其实是她的颜值……
那反过来呢？
我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居民，早已习惯了人类的规则与秩序。
可对墨痕雨来说，这个世界却是完全陌生的。
她眼中的人类，不过是刚认识几个月的“新物种”。
一旦那点新鲜感过去了，她会不会重新感到孤独？
到时候，我能成为照亮她的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