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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烬有些僵硬地转过头。

冰蓝色的眼眸静静看向冲到自己身边的少女。

夏晴跑得有些急,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皮肤上。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毫不作伪的关切和担忧。

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刹那——

沈烬冰封般的眼底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被这炽热的目光烫得融化了一角。

他苍白的嘴角肌肉,几乎想要遵从心底的情绪回应少女一个微笑。

他其实很想对她说“我没事,别担心”,或者至少接过她手中那碗看起来就很温暖的小米粥。

但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伊丽莎白的话语重新在他的耳边响起——

“这具身体,最多还能维持一个月。”

一个月。

要么成为人类的公敌,要么……迎接彻底的死亡。

无论哪一个选择,都意味着自己将与她生活的“人类”世界,与她所期盼的“未来”,彻底割裂。

既然注定没有结果,既然结局早已注定……那此刻自己再向她传递出温暖和回应,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徒增牵挂,让最后的分别变得更加狼狈和不堪。

与其让她在未来承受失去的痛苦,不如现在就斩断一切可能。

长痛不如短痛,这是他从无数血与火的教训中学到的最“实用”的法则。

于是,在夏晴充满关切的目光中——

她看到沈烬眼底那瞬间的一丝柔软,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比寒冰更冷的漠然。

他整张脸的线条重新绷紧,重新戴上了一张看不见的冰冷面具。

“我没事。”

沈烬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然后,他将视线从夏晴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眸上移开,重新投向了窗外那片遥远的蓝天。

“把东西放下。”

“你可以出去了。”

夏晴端着托盘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委屈,悄悄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探出头。

她……做错什么了吗?

她只是想来看望一下沈烬,想让他吃点东西。

她只是……克制不住地想要靠近他。

少女用力抿住了嘴唇。但她将那些涌上的那股酸涩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不让它们显露在脸上。

她一言不发,转身走向床边。

将手中沉甸甸的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做完这一切,她默默地转身,走向门口。

少女的脊背挺得笔直,可那挺直的姿态里,却透出一股强撑着的单薄和落寞。

“咔哒。”

合金门彻底合拢、隔绝内外两个世界。

窗边,沈烬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尖突然抽动了一下。

这一刻他的右手甚至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要伸向那个已经消失地纤细背影。

停!

冰冷的理智如同最冷酷的闸刀,斩断了所有软弱的念想。

叫住她,然后呢?

要对她说什么吗?

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冷着你”?还是说“早餐……闻起来很香,谢谢”?

无论哪一句,都会给两人之间的关系重新变得暧昧。

既然在十年前,他就能用意志,将所有软弱的情感冰封,那么如今,压下这点不合时宜的悸动和该死的心软……又算得了什么?

他早已习惯了与孤独为伴,与无尽的痛苦和解。

再多一份自我压抑,不过是往那早已沉寂如死水的心湖里,再投入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罢了。

但这一次沈烬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天井投下的那束方形光斑移动到了他的脚边,试图用虚幻的温暖包裹他冰冷的鞋尖。

他才终于挪动脚步,走到床边。

沈烬的目光落在床头柜那份早已不再冒热气的早餐上。

白瓷碗里的小米粥,表面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米油”,金黄油亮;

旁边的虾饺和小笼包,皮子依旧晶莹,只是失去了刚出炉时那种诱人的水润光泽。

食物的香气依旧固执地萦绕着,带着人间烟火特有的味道。

沈烬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温热的碗壁又马上缩了回去。

这具身体,早已不再需要这些维系“人类”生存的食物了。

他端起那碗小米粥,还有那碟摆放得精致、却注定无人品尝的点心。

“查尔斯。” 他低声唤道。

一直安静蜷缩在他肩头的白猫动了动耳朵,慵懒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轻盈无声地跳下。

它歪着头,那双冰蓝色的猫眼,静静地看着沈烬。

沈烬将粥碗和点心碟子,推到查尔斯面前。

查尔斯低下头,粉色的鼻子凑近嗅了嗅。

它也没多客气,直接就小口小口地舔食起碗里的米粥来,偶尔用爪子扒拉一下碟子里的虾饺,动作带着猫科动物特有的优雅与从容。

吃着吃着,查尔斯忽然停了下来。

它抬起小脸,冰蓝色的猫眼直勾勾地盯着沈烬,发出了“喵呜喵呜”几声:

(我说,你们两个人类,到底在玩什么幼稚的默剧游戏?)

它舔了舔自己粉嫩的爪子背,猫眼里满是一种“本喵都看不下去了”的嫌弃神色。

(明明心里在意得跟什么似的,刚才那小丫头片子,眼圈都憋红了,硬是忍着没掉小珍珠。你呢?绷得跟块大冰块似的,啧。)

查尔斯甩了甩蓬松的大尾巴,尾尖扫过床单。

(你现在倒好,自己别扭完了,把本喵当厨余处理器?解决这份无处安放的‘爱心早餐’?)

它凑近了些,猫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继续说道:

(你不就是身体快撑不住了,怕哪天自己一下就没了,或者变成个墟兽,连累人家小姑娘,所以玩那套‘我是为你好才推开你’的、几百年前爱情小说里就用烂了的苦情戏码吗?)

沈烬端着空碗准备放回托盘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沉默地垂下眼眸。

而那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回答。

(要本喵说啊,你们人类就是麻烦。)

查尔斯打了个饱嗝,继续用精神传导着它的“猫生哲学”:

(与其在这里自己憋出内伤,把人家小姑娘也弄得心神不宁、伤心难过,还不如干脆利落点。)

它甚至抬起一只前爪,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直接告诉她啊!

就现在,冲出去,拉住她,说:‘喂,夏晴,听好了,我的身体再过一个月核心就要死了。所以,咱俩没戏,你趁早死心,另寻良配吧!’)

(虽然这话听起来是挺混账,挺伤人的,)

查尔斯的尾巴尖轻轻拍打着床垫。

(但起码痛快!一刀两断!总好过现在这样,拿把没开刃的钝刀子,在你心口划一下,在她心口划一下,磨磨蹭蹭,互相折磨,看得本喵都猫毛倒竖!)

(而且,)

它补充道,猫眼里的光变得有些深邃。

(我看那小丫头,对你是动了真格的。一片赤诚,干干净净。你这样的人,这辈子能遇到一个,已经是踩了八百辈子的狗屎运了,还在这里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