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的功夫,外围的暗哨已经被悄无声息的清理干净,莫家卫皆是百里挑一的武功高手,基本上能够做到落步无声,只剩甲胄摩擦的声音,和风声混合在一起基本不可闻。
不过半柱香,外围警戒的三十余名教徒便尽数悄无声息地伏诛,连警戒的铃铛都没来得及晃动,一步一步的向前推进,在接近中央大殿的时候还是不免遭遇了正面战,侍卫们神臂弩齐放,只是须臾的功夫,就将贼人清除殆尽。
“仔细检查,注意,二人一组,小心机关。”
众人“轰”的一声四散,到处检查起来。
“阿兄,我找到了,藏经阁机关在佛像底座。”阿山身形如狸猫般蹿上大雄宝殿供桌,手指在大佛像莲花座下一按,轰隆声响中,地面裂开丈宽暗门,阴冷气息裹挟着浓烈的血腥与腐臭喷涌而出,火把焰苗都瑟缩了几分。
秦渊提灯在前,身后侍卫们紧随其后,下至地下三层,锈蚀的铁门早已被莫家卫用断筋锁悄无声息地撬开。
只见通道石壁上嵌着密密麻麻的铁环,环上铁链拴着只剩半口气的人。
他们的琵琶骨被铁钩穿透,皮肉外翻,伤口处爬满白蛆,有的眼球被生生挖去,空洞的眼窝淌着浑浊血水,有的舌头被割,看到人,只能发出嗬嗬的残破声响。
“没得救了,帮他们解脱吧。”白夜行查看一番,叹气道。
秦渊有些不忍,但此时却不是心软的时候,只能点了点头。
再往深处移动,隐约听到人声,靠在石壁上探头往里面看去,只见几个红衣教徒正举着砍骨刀忙活着,木案上是一具七零八碎的女尸,一边砍,一边提着肉块往木桶里丢去。
“杀!”秦渊未发一言,身旁的叶楚然已如离弦之箭射出。
他手中软剑掠过一道冷光,那几名教徒的脖颈便齐齐断裂,头颅滚落在地,眼中还残留着惊愕。
莫家卫们动作干净利落,教徒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地道,不过片刻,通道内的看守便被尽数肃清,无一生还。
石室深处的景象更令人毛骨悚然。
三根黑石立柱上,铁链缚着的孩童早已没了声息,他们的四肢被铁钉钉在柱上,肌肤被剥去大半,露出森白的骨骼与暗红色的筋络,鲜血顺着柱身沟槽蜿蜒而下,汇入中央的土坛。
坛中那株无忧草长得异常繁茂,蓝色花瓣沾满血珠,根茎处缠绕着孩童的发丝与碎骨,泥土里翻涌着未腐尽的肉块,
几只秃鹫被关在铁笼中,正啄食着地上的残肢,见到人来,发出刺耳的尖啸。
墙角堆着数十个木桶,桶盖敞开,里面盛满了凝固的血液与孩童的内脏,有的木桶上还刻着孩童的姓名与年龄。更可怖的是一侧的“剥皮架”,架上挂着整张的人皮,有的还连着头发,面部肌肤因痛苦而扭曲,眼珠被缝在皮外,直勾勾地盯着来人。
架下的火盆里,残留着烧焦的骨骼,旁边散落着锈迹斑斑的剥皮刀,断指钳,每一件凶器上都凝结着黑褐色的血垢。
“这群杂碎!”白夜行怒喝一声,长刀劈出,将身旁一个用来关押孩童的铁笼劈得粉碎。
他周身气压低得吓人,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却未乱分寸,反手一刀斩断一名藏在暗角的教徒手臂,那教徒刚要呼救,便被阿山补了一记手刀,当场晕厥。
秦渊站在土坛前,灯火映着他铁青的面容,他并未像旁人那般暴怒,只是目光扫过满室惨状,眸底的寒意比这地下密室的阴风更甚。
一个尚有气息的孩童被铁链缚在柱上,胸口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缓缓滴落,他望着秦渊,眼中噙着泪水,微弱地唤了一声“救……”,便头一歪没了声息。
秦渊缓缓蹲下身,将那孩童的眼睛轻轻合上,淡淡吩咐道:“杀,不留任何活口。”
“喏。”
众人刚要继续往深处探,却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我说今日怎么喜鹊叫,原来是来了贵客了,见过刺史大人。”
石室阴影里,一位老者缓缓步出,每一步都踩得极其沉稳,他枯槁的脸上沟壑纵横,右眼浑浊如死水,左眼却瞪得滚圆,眼白布满血丝,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涎水顺着下颌滴落。
“洛阳城怎么了,你们都有胆子闯进来了。”
“邹老爷?”秦渊皱眉道。
“您认识我啊。”邹老爷眼中掠过一抹迷茫之色。
秦渊似笑非笑道:“自然,洛阳大善人,邹老爷,同时也是鲜卑的大功臣。”
邹老爷拄着拐杖笑道:“看来,小秦大人还真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居然探查的这么仔细,可我隐藏的如此之深,究竟是哪一点暴露了呢?”
“当他们说你是个大善人,我就关注到你,再加上你平时和那些享用无忧草的官员混在一块儿,我自然就更加怀疑,你究竟是人是鬼。”
“只是怀疑?”邹老爷笑道:“若仅是凭此,那可完全不够啊。”
“开设武馆是为了让鲜卑人有落脚的地方,开办私塾和施粥是为了物色……喂养无忧草的孩子和流民。
再说说你的通关文牒。你是盐商,按律官盐转运需由府衙派专人押送,且需在文书上注明盐场、数量、押送官姓名。可我查阅了七份通关的文牒,不仅没有押送官署名,连盐场编号都是假的。
那编号对应的灵州盐场三年前便已被废弃,绵州盐场生产的是井盐,你却标注了特供字样,你觉无人能分辨的出来?
还有更可疑的是,文牒上的盖印虽是洛阳府的官印,却比寻常印鉴浅三分,且边缘有磨损痕迹。我已查证,这些印鉴是你用重金收买府衙文书,趁夜色偷盖的空白文牒拓印而成。而你商队出城的路线,看似杂乱,实则都避开了正规驿站,直奔边境鲜卑人的隐秘据点,那些沉重的车队里,装的从不是盐,而是兵甲器械,我说的可对?”
“好一个鬼谷学派,好一个平原侯!”邹老爷大笑道:“自从你来到洛阳,我便劝说他们杀了你,但他们却舍不得手中已经取得的成绩,想要更多,怕杀了你,朝廷会肃清整个洛阳官场,你也会装,装成一个草包模样,让他们对你放松了警惕,好啊好啊,我就说,堂堂鬼谷仙师,怎么可能是个庸碌之辈!”
“不过没关系,既然来了,老夫就亲自送你一程。”
他忽然凑近一具孩童尸体,鼻尖翕动着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像是在品味无上美味,“方才那女娃的心脏,脆嫩得很,可惜你们来早了,还没腌入味呢。”
邹老爷双手张开,状若疯魔:“你们以为清了外围暗哨、杀了几个杂役,就能坏我的大事?”他咯咯怪笑起来,笑声尖锐如夜枭啼叫,“鲜卑大军足有五千余人,顷刻之间就能踏平整个洛阳,还有这地道!你也敢深入,难不成不怕进的来,出不去?”
叶楚然眸色一沉,软剑出鞘欲刺,却被秦渊抬手拦住。
“再等等,我有话要问。”
老太爷见状,枯槁的面容扭曲如老鬼,笑声愈发癫狂刺耳,宛若夜枭啼血:“出来!给老夫撕碎这群狂徒!”
话音未落,石壁上四口锈迹斑斑的铁栅栏轰然炸裂,断口处火星四溅。四道如山岳般的黑影应声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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