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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七嘴八舌,气氛热烈。

何明风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看来此法可行。

这时,一直旁听的李济生掌柜忽然起身:“何大人,鄙人也有个请求。”

“既然各寨愿‘送技’,能否请懂草药的寨老,传授辨识药材之法?济生堂愿出资助学,并保证公平收购各寨药材。”

何明风点头:“此议甚好,李掌柜可与诸位寨老详谈。”

聚会结束后,众人满意而归。

何明风回到书房,终于能安心处理积压的公文了。

何四郎跟着进来,脸上带着笑:“明风,你这法子真妙。不过……”

他压低声音,“我其实挺喜欢那些小动物的,尤其是第一回那几只竹鼠,毛茸茸的……”

“你喜欢,不如等春闲时,我托岩山寨老带你去山里看看?”何明风笑道,“但只能看,不能抓。”

“那也行!”

何四郎眼睛一亮,随即想起什么,“对了,苏姑娘说她也想去,她还没见过野生的竹鼠呢...”

看着何四郎提到苏锦时发亮的眼睛,何明风会心一笑。

这时,白玉兰从窗外跃入,手里拎着个小竹篮。

呃,至于为什么走窗户,是因为他总是懒得走门。

“白兄这是?”

“苏锦和我今天去放生最后那只猕猴,在山里发现了这个。”

白玉兰掀开篮子上盖的布,里面是几枚鸟蛋,“看样子是雌鸟弃巢了,我们便带了回来。”

“四郎不是喜欢养小东西吗?交给你了。”

何四郎小心翼翼地接过竹篮,如获至宝。

钱谷从门外探进头来:“大人,按新例,这鸟蛋不算山灵之礼吧?《大盛律》里没说不能捡鸟蛋...”

何明风与白玉兰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

“钱先生,”何明风忍笑道,“这次就不翻书了。让四郎养着吧,若是孵出来,养大些便放归。”

“好嘞!”

何四郎欢天喜地地捧着竹篮出去了。

窗外春光明媚,远处群山苍翠。

何明风想,这石屏州的官,虽然当得不易,倒也有不少趣事。

只是不知道,他的上司马知府得知这些“土特产官司”的解决方式后,会是何种表情。

……

很快,何明风的上司就来了。

“大人,马知府到了,已至前厅。”

张龙沉声道。

“奉茶,我即刻便到。”

何明风搁笔起身,整了整青色官袍的袖口,低声对张龙道:“怕是要提那事了。”

张龙会意点头,两人心照不宣。

在解决完“土特产官司”之后,马知府这段时间明里暗里打听何明风家世背景、婚配状况。

那份热心早已超出了上官对下属的正常关切。

前厅中,马成远正负手欣赏壁上悬挂的一幅《滇南山居图》,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

圆脸上堆起温煦笑容:“明风啊,雨天叨扰,莫怪莫怪。”

“大人言重了,您亲临指点,下官求之不得。”

何明风拱手行礼,心中却不敢松懈。

今日是沐休日,马成远今日未着官服,一袭藏蓝缎面直裰,更显随意亲近。

但这般作态反而令人警醒。

二人分宾主落座,张龙奉上刚沏好的普洱。

马成远轻抿一口,笑道:“这是去年秋茶吧?滋味醇厚,回甘悠长。”

“明风在此处饮食起居可还习惯?若有短缺,定要告知本府。”

“多谢大人挂怀,一应俱全。”

何明风面上也露出一个和马成远差不多的笑。

“那就好,那就好。”

马成远放下茶盏,话锋缓缓一转,“不过啊,本府这几日总思忖一事。明风今年快二十了吧?”

“这个年纪,该考虑成家了。独身在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果然。

何明风心中了然,面上仍不动声色:“下官资历尚浅,当以公务为重,家室之事不急。”

“诶,此言差矣。”

马成远摆摆手,一副长辈关切姿态,“成家立业,家不成,业如何立?”

“你日理万机,回衙后连口热茶都无人奉上,长此以往岂不伤了根本?本府倒认得一门好亲事——”

他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却足够清晰。

“城南柳乡绅的千金,年方十八,品貌端庄,知书达理。”

“柳家三代书香,在本地颇有名望,与各族头人、乡绅耆老皆有往来。”

“若此姻缘得成,于你仕途、于你在石屏的根基,皆是助力啊。”

话说得恳切漂亮,但何明风听出了弦外之音。

柳家乃本地盘根错节的大族,与各方利益交织。

若真成了姻亲,自己便被织入这张网中,往后办案理事,难免掣肘。

“大人美意,下官铭感五内。”何明风斟酌言辞,“只是婚姻大事,非比寻常,需禀父母、合八字、循礼数,仓促不得。况且……”

“况且什么?”

马成远笑容未减,眼神却锐利了些许。

就在此时,厅外廊下传来何四郎刻意抬高的嗓门。

“钱先生!您说这命理之说到底准不准啊?我昨日求的签……”

钱谷的声音随即响起,带着书吏特有的文绉绉。

“四爷,命理玄学,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何大人的命格,确是有些特殊之处……”

两人像是才发觉厅内有人,掀帘进来时一脸意外。

何四郎手里攥着几支竹签,钱谷怀中抱着一摞命理典籍。

最上一本《紫微斗数精要》颇为醒目。

“哎呀!不知府台大人在此,失礼失礼!”

钱谷慌忙行礼,怀中书册不慎滑落,《子平真诠》《滇南星命杂录》散了一地。

马成远眉毛微挑:“钱先生还研习命理?”

“略知皮毛,略知皮毛。”

钱谷一边捡书一边道,“早年游学时偶得异人指点,闲时翻看而已。”

“方才四爷非让下吏推算何大人的姻缘运势,这才……”

“哦?可算出什么了?”

马成远显然来了兴致。

钱谷面露难色,看了看何明风,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马成远温声道。

“那……下吏便直言了。”

钱谷清了清嗓子,整了整衣冠,摆出推算架势,“何大人八字奇特,乃‘文昌坐命,孤鸾照镜’之格。”

“紫微盘中,夫妻宫有地空、地劫双煞守照,流年又逢廉贞化忌冲撞。”

“若此时议婚,轻则夫妻缘薄,重则官运受阻,须待二十八岁后,天喜星动,方是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