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6 章 单骑却敌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但在落日堡，只有漫天的黄沙和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这座孤城卡在西域通往凉州的咽喉要道上，如今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黑风部的大军如同蚁群一般，黑压压地铺满了戈壁滩，一眼望不到头。
城墙上，大靖的守军个个面如土色，手中的长矛微微颤抖。
箭矢已经射空了，滚木礌石也所剩无几。
守将张定远站在城头，满是缺口的战刀拄在地上，勉强支撑着疲惫的身躯。
他眯着眼，透过漫天风沙看着下方正在集结的方阵。
流寇们正在整队，那面绣着黑色狼头的巨大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预示着最后一次总攻即将开始。
“将军，咱们……还能守住吗？”身旁的副官声音干涩，嘴唇裂开了好几道口子。
张定远没有回答，只是紧了紧握刀的手，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黑点。
那黑点移动得并不快，但在千军万马的阵列前显得格外突兀。
随着距离拉近，城上的人看清了，那是一人一骑。
一匹杂毛黑马，一个裹着灰布麻衣的刀客，手里提着一把宽得有些夸张的厚背铁剑。
穆清风勒住马缰，停在距离流寇大军一箭之地外。
他没有看城墙上的守军，目光在流寇的方阵中来回扫视。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悬赏令，又看了看对面那些穿戴着不同盔甲的头目。
普通的流寇人头五两，太占地方，马背上挂不了多少。
百夫长五十两，千夫长五百两，主将……
他的目光锁定在那面巨大的狼头帅落下，那里有一顶金色的帐篷，帐前立着一个身材魁梧、满身金甲的羌人。
“这一趟，能把京城的宅子钱凑齐。”
穆清风将悬赏令塞回怀里，顺手在马臀上重重拍了一记。
那匹黑马吃痛，嘶鸣一声，四蹄蹬开沙土，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流寇大军显然没料到有人敢单枪匹马冲阵。前排的盾牌手还在听候号令，直到那一人一马撞入阵中，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巨响，他们才反应过来。
“砰！”
穆清风手中的厚背剑根本没有出鞘——这把剑本来就没有鞘。
他只是借着马匹的冲力，将那百十斤重的铁条横着扫了出去。
没有鲜血飞溅的画面，只有骨骼碎裂的脆响。
挡在最前面的三名盾牌手连人带盾被砸飞了出去，胸口塌陷，人在半空就已经断了气。
穆清风没有停歇，他在马背上直起身子，厚背剑在他手中轻若无物，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沉闷的风声。
他不刺不削，只用拍、砸、震。
震字诀全力运转。
一名流寇挥舞弯刀砍向马腿，穆清风剑尖下沉，点在对方的刀脊上。
那流寇只觉得一股巨力顺着刀柄传来，虎口瞬间崩裂，整条手臂的骨头被震成了几截，惨叫着倒地。
穆清风看都不看这些喽啰，他的眼睛只盯着那些头盔上插着翎羽的将领。
一名骑着黄骠马的百夫长见状，哇哇大叫着挺枪刺来。
穆清风侧身避过枪尖，左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枪杆。
那百夫长想要回夺，却发现对方的手像铁铸的一般纹丝不动。
穆清风借力一拉，两人身形交错的瞬间，右手厚背剑横扫。
“咔嚓。”
那百夫长的脑袋歪向一边，颈骨已被拍得粉碎。
穆清风顺势抽出腰间短刀，熟练地割下首级，随手系在马鞍旁早已准备好的绳套上。
这动作行云流水，显然已经做惯了这等买卖。
此时，流寇大军终于反应过来，无数弯刀长矛向着这一人一骑招呼过来。
穆清风不退反进。他双腿夹紧马腹，那匹黑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他从不恋战，若是被杂兵围住，便以厚背剑拍击地面。
震荡之力通过大地传导，周围的流寇只觉脚底发麻，站立不稳。
趁着这空隙，穆清风早已杀向下一个目标。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的马鞍旁已经挂了七八颗人头，全是百夫长以上的军官。
此时他已杀透了前军，距离那面狼头帅旗不过百步之遥。
一直端坐在金帐前的流寇主帅终于坐不住了。
他拔出腰间镶满宝石的弯刀，指着穆清风大吼了几句羌语。
立刻有两名千夫长带着亲卫队围了上来。
穆清风撇了撇嘴，这两个千夫长的脑袋值一千两。
他从马背上高高跃起，身在半空，双手握住剑柄，如同苍鹰搏兔，狠狠砸向左边那名千夫长。
那千夫长举起精钢盾牌格挡。
“轰！”
一声巨响，尘土飞扬。那面精钢盾牌竟被生生砸得凹陷下去，千夫长连人带马被压垮在地，口中鲜血狂喷，眼见是不活了。
另一名千夫长吓得魂飞魄散，拨马便逃。
穆清风落地，脚尖挑起地上的一杆长矛，看准方向，手臂肌肉隆起，猛地掷出。
长矛化作一道黑光，贯穿了逃跑千夫长的后心，将他钉在地上。
穆清风快步上前，收割战利品。
周围的流寇亲卫看着这个浑身浴血、腰悬人头的杀神，竟无人敢上前一步。
他们握着刀的手在发抖，脚下在后退。
穆清风没理会他们，他重新翻身上马，目光落在了最后那个金甲主帅身上。
那主帅也是个狠角色，见手下畏缩，怒吼一声，策马冲来，手中弯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取穆清风咽喉。
穆清风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将厚背剑竖在身前。
“铛！”
火星四溅。
弯刀砍在厚背剑上，震得主帅手臂发麻。还没等他变招，穆清风的剑身突然震动起来，一股奇异的劲力顺着兵器传导过去。
主帅只觉得胸口一闷，如遭雷击，手中的弯刀竟拿捏不住，脱手飞出。
穆清风手腕一翻，厚背剑不再是用砸，而是向前平推。
这一推看似缓慢，却封死了主帅所有的退路。
剑锋虽然极钝，但在巨大的力量和速度下，依然轻易地切开了金甲的连接处。
那主帅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这股巨力从马背上击飞，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旗杆上。
“咔嚓！”
粗大的木质旗杆应声而断，巨大的狼头旗帜轰然倒塌，将主帅的尸体盖在下面。
战场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
紧接着，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靖的主力来了！
大靖的主力来了！”
这种恐慌像是瘟疫一样迅速蔓延。流寇们本就是为了抢劫而来，并非死士。
如今见主帅被杀，旗帜倒下，又见这煞星如此神勇，只当是大靖的先锋到了，后面必有大军。
“跑啊！”
不知谁带头扔下了兵器，整个流寇大军瞬间炸了营。
数万人争先恐后地向后逃窜，互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穆清风没有追击。他跳下马，掀开旗帜，割下主帅的首级，又在他怀里摸索了一阵，找出一叠银票和一枚纯金的印信。
他掂了掂印信的分量，脸上那紧绷的线条才微微柔和了一些。
这一趟，值了。
城墙上的守军看得目瞪口呆。张定远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数万大军，竟被一人杀退？
“快！快开城门！”张定远反应过来，声音都在颤抖，“随我出城迎接英雄！”
厚重的城门在绞盘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张定远带着一众将领，连滚带爬地冲出城门，想要一睹这位绝世高手的风采。
然而，当他们冲出吊桥，来到刚才激战的地方时，除了满地的尸体和那杆折断的旗帜，哪里还有那灰衣刀客的影子？
戈壁滩上风沙渐起。
远处，穆清风早已换了一匹从流寇那里抢来的良驹，马鞍旁挂着沉甸甸的一串人头。
他看都没看身后那座正在欢呼的孤城，径直朝着茫茫大漠的深处行去。
他对当英雄没兴趣，更不想和官府的人打交道。
那些繁文缛节，只会耽误他去兑换赏银的时间。
更何况，这世道，人心比流寇更难测。
风沙卷过，掩盖了他离去的马蹄印，就像他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