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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荒草丛生,围墙倒塌,只有几台锈蚀的机器像沉默的怪兽蹲在黑暗里。

男人将车开到一台大型液压废车压缩机的入口前。

他吃力地爬下车,踉跄着走到控制台旁,拉下一个锈迹斑斑的闸刀。

机器发出沉闷的启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巨大的金属压板缓缓移动,将黑色轿车吞入其中。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车身在巨大的压力下变形、坍塌,很快就被压缩成一块辨认不出原貌的铁疙瘩。

男人又从几乎报废的后备箱里面拿出工具,将前后车牌取下。

紧接着,用打火机点燃随身带的半瓶工业酒精,将车牌扔进火焰里。塑料和金属在火焰中卷曲、熔化,发出难闻的气味。

做完这一切,他才敢靠着冰冷的机器残骸,哆哆嗦嗦地拿出一个老式的非智能手机,拨通一个没有存储名字的号码。

电话滴滴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男人喘着粗气,声音嘶哑,“老……老板,事……事情没办成,撞错车了,那辆跑车被另一辆SUV挡了,SUV里……好像是个女人,撞得很重……我、我也受伤了,但是车已经处理掉。”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废物,处理干净自己,消失,钱会打到你妈的账户。”

说完,电话那头的人果断挂掉电话。

男人垂眸看向手中已经销毁的手机卡,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他知道,自己彻底成为一枚被抛弃的棋子。

总裁办公室里。

贺司衍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他努力地捡摔落在地毯上的手机,拨通宋舒月唯一的好朋友周未的号码。

他现在联系不到宋舒月的人,或许她朋友知道她在哪。

周未似乎很忙,电话足足响了五六声才被接起。

周未疑惑道:“喂?哪位?”

很显然,即便贺司衍之前打过电话给她,她依然没存这个号码。

“周未,我是贺司衍。”贺司衍的声音紧绷,直接报上名字,“舒月晚上有没有联系过你?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没有啊,她晚上说要回宋家吃饭,之后就没联系了,出什么事了?”

作为宋舒月为数不多的好友,周未听出贺司衍语气里的不对劲。

与普通的关心询问不同,这次她在他的语气中听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她可能出事了。”贺司衍没有隐瞒。

周未还想继续追问,电话却被贺司衍掐断。

贺司衍双手撑着办公桌,努力回想着还有可能知道宋舒月踪影的人。

突然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人。

宋爷爷。

既然周未说她回宋家吃饭,宋爷爷必然会跟着一起。

想到这,贺司衍急忙拨通宋爷爷的电话。

现在的他,无比的庆幸当初没有听宋舒月的话,拒绝存宋爷爷的电话号码。

就在贺司衍几乎要失去耐心时,电话终于被接起,传来宋爷爷苍老,且哽咽的声音:“喂?”

“爷爷,我是贺司衍。”

“舒月呢?她在哪里?是不是出事了?”

如今,他顾不上礼节性的问候,一心想知道宋舒月的下落。

电话那头的宋爷爷显然没料到是他,声音顿了一下。

“小贺……舒月她……出车祸了,很严重……现在在市中心医院抢救。”

“市中心医院……抢救……”

这几个字像冰锥一样刺穿贺司衍的耳膜,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尽管已有预感,但亲耳证实的冲击力依然足以摧毁他的理智。

“我马上到。”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不等宋爷爷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砰!”

办公室的门被他狠狠撞开,眼神赤红如血,周身弥漫的骇人气息让走廊上偶然遇到的员工吓得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备车,去市中心医院,以最快的速度!”他对着识趣走过来的保镖低吼。

保镖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可怕至极,不敢有丝毫怠慢,飞奔前去按照吩咐准备。

去医院的路上,对于贺司衍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共感带来的残余痛楚像背景噪音一样持续不断,提醒着他宋舒月正在承受着什么。

他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却浑然不觉。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她狡黠的笑、她被他亲吻时微红的耳尖……以及现在被鲜血覆盖的苍白面容。

“再快一点!”他对着司机嘶吼,恨不得能瞬间移动到她的身边。

冲进市中心医院急救中心时,贺司衍一眼就看到瘫坐在走廊长椅上,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宋爷爷,以及脸色惨白、魂不守舍踱着步的宋宏辉。

“舒月呢?!”贺司衍几步冲到手术室门前,那“手术中”的红灯刺得他眼睛生疼。

宋爷爷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还在里面,进去快两个小时。”

闻言,贺司衍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他周身散发出的混合着极致恐惧和暴戾的冰冷气息,使得走廊的温度不由自主的骤降几度,就连匆匆走过的医护人员都不由自主地绕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贺司衍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僵硬的雕像,一动不动。

宋宏辉几次想上前说点什么,都被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场逼退。

众人寸步不离地等到凌晨一点多,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主治医生一脸疲惫地走出来,摘下手套和口罩。

所有人马不停蹄地围上去。

“医生,我孙女怎么样?”宋爷爷声音颤抖的询问。

医生深吸一口气,快速的交代,“患者命保住了,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患者头部遭受到严重撞击,有颅内出血,我们已经做了清创和减压手术,左侧肋骨骨折三根,其中一根险些刺破肺叶,左臂肱骨骨折,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和玻璃划伤……”

医生看向他们,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她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并且由于脑部创伤和失血性休克,陷入了深度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