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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启山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这位在任何场合都保持着儒雅风度的发改委主任,此刻正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平日里光洁如镜的红木办公桌上,那个水晶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像一座小小的、灰白的坟。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陈默走了进来,顺手将门关上,隔绝了外面走廊里惶急的脚步声和此起彼伏的电话铃。

“来了。”何启山没有抬头,只是从烟雾中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

他面前的屏幕上,是几大行情软件同时打开的界面,红绿交错的线条,像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充满了嘲讽与狰狞。

“何主任,您找我。”陈默走到他对面,没有坐下。

何启山终于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陈默,看了很久,久到足以让烟头的火星烫到他的手指。他猛地一颤,将烟头摁进烟灰缸里。

“你知不知道,就在刚才,央行行长、证监会主席,还有银保监的一把手,三个人,同时给我打了电话。”何启山的声音很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他们没问我怎么办,只问我一件事——你陈默,到底想干什么?”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一份刚刚从传真机里吐出来的文件,扔到陈默面前。

“这是财政部转来的,最新一期国债的海外认购数据。半小时内,被恶意抛售了超过三百亿美金。现在,不只是股市、汇市、楼市,连我们最基础的国家信用,都开始被攻击了。”

那份文件很薄,陈-默却觉得它重逾千斤。

“他们想把房子烧了。”陈默平静地说道。

“烧房子?”何启山自嘲地笑了一声,“他们这是想把整座城都点了,然后逼着我们,跪在废墟上,求他们来救火。”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条依旧车水马龙的长安街,眼神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我让你来,不是要问罪。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他背对着陈默,“我只想知道,你手里,还有没有牌?哪怕是一张最小的牌,能让我们喘口气,就行。”

“有。”陈默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何启山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他。

“牌,不在我手里。”陈默看着何启山的眼睛,“它在敌人手里。只不过,他们自己还不知道,那张牌,会要了他们的命。”

何启山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没听懂。

陈默没有解释,只是看了一眼手表:“去中枢办公厅的车,应该已经在楼下了。我该出发了。”

“你……”何启山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摆了摆手,重新坐回椅子上,又点燃了一根烟。

他看着陈默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看懂过这个年轻人。

黑色的红旗轿车,无声地汇入长安街的车流。

车里很安静,司机是中枢警卫局的老手,目不斜视,像一尊不会说话的雕像。

陈默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但他的意识,却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的脑海中,幻影传来的那份名单,正在一页一页地翻动。

那不是一份简单的名单。

那是一张用金钱、权力、欲望和背叛编织而成的,覆盖了整个华夏上流社会的巨网。

网的最上层,是几个陈默都感到呼吸一滞的姓氏,他们是这个国家最顶级的豪门,是改革开放以来最大的受益者,他们的名字,本身就代表着一段传奇。

往下,是几十个如雷贯耳的企业家,他们是各大财富榜的常客,是无数年轻人顶礼膜拜的偶像,是口口声声“回馈社会”的慈善家。

再往下,是上百个看似毫无关联的离岸公司、家族信托和私募基金,它们像一个个幽灵,潜伏在法律的灰色地带,操纵着天文数字般的财富。

而将这张巨网串联起来的,是一群陈默更为熟悉的人。

有退居二线,却依旧能量通天的部委老领导;有主政一方,被誉为“改革先锋”的封疆大吏;有掌控着金融命脉,在电视上侃侃而谈的银行家;甚至,还有几个在学术界德高望重,被尊为“国师”的经济学家。

陈默看到了吴敬同的名字。

他看到了那个在会议上慷慨陈词,痛斥他“动摇国本”的住建部副部长的名字。

他还看到了许多,许多他曾经在文件中、在新闻里,无比熟悉的名字。

这些人,无一不是这个体制的既得利益者。他们享受着最顶级的资源,拥有着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财富和权力。

可当改革的刀,即将触碰到他们蛋糕的边缘时,他们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背叛。

他们要的不是分一杯羹,他们要的是掀翻整个桌子,让所有人都没得吃。

这就是“焦土计划”。

一种源自骨髓的冰冷,顺着陈默的脊椎,缓缓向上攀爬。

他终于明白,自己要面对的,从来不是什么外敌。

真正的敌人,就在内部。

他们穿着最体面的西装,说着最冠冕堂皇的话,却在背地里,做着最肮脏的勾当。

社稷沙盘上,那条原本只是被黑雾缠绕的国运金龙,此刻的身上,已经出现了无数个细小的、从内部开始腐烂的黑斑。

这些黑斑,正在以比外部攻击更快的速度,侵蚀着金龙的血肉。

轿车缓缓驶入一片红墙绿瓦的建筑群,这里的空气,都仿佛比外面要凝重几分。

穿过几道岗哨,车最终停在了一栋不起眼的两层小楼前。

楼前,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秘书,早已等候在那里。

“陈默同志,ta在书房等您。”秘书的语气很客气,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审视。

陈默跟着他,走上二楼。

书房不大,甚至有些朴素。四壁都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和旧书的味道。

一个身形清瘦,头发花白的老人,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一张巨大的华夏地图前,一动不动。

他没有穿军装,也没有穿西装,只是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布衣,脚上一双普通的黑布鞋。

但他的身影,却仿佛与身后的那片九州山河,融为了一体。

“ta。”陈默在门口站定,低声喊道。

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汪古井,看不出喜怒。

“来了。”他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木椅,“坐。”

陈默没有坐,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U盘,双手递了过去。

“ta,这是您要的东西。”

秘书上前,接过U盘,转身走到书桌前,插入一台没有连接任何网络的内部电脑。

电脑屏幕亮起,一个经过层层加密的文件被打开。

一瞬间,那张密密麻麻,却又条理清晰的资本网络图,出现在屏幕上。

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电脑风扇发出的,微不可闻的嗡鸣。

没有走到电脑前,他依旧站在原地,只是平静地看着陈默。

“这份名单,牵涉到十六位在职或退休的副部级以上干部,七十三个厅局级干部。还有,我们排名前一百的富豪里,有三十四个。”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他们的资产,通过一百七十二家离岸信托公司,总规模,超过了我们去年Gdp的五分之一。”

“今天上午,就是这股力量,在三个小时内,做空了我们三万亿的市值。”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ta能量通天,却没想到,在他到来之前,ta就已经掌握了这一切。

“你是不是在想,我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你来?”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陈默没有说话。

“因为,我要看的,不是这份名单。”ta的目光,像一把手术刀,剖开了陈默所有的伪装,“我要看的,是你。我要看看,当你知道我们这艘船的底舱,已经被蛀空了三分之一的时候,你,是选择把船凿沉,还是选择,把那些蛀虫,一只一只地,全部揪出来。”

陈默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终于明白,从他提出那个方案开始,自己就已经站在了最高决策者的显微镜下。

他的每一步,每一个决策,都是一场考试。

而今天,是最后一场。

“我的答案,在里面。”陈默指了指那个U-盘。

ta缓缓走到电脑前,他没有去看那张庞大的网络图,而是点开了另一个文件。

那是一个视频文件。

视频里,是幻影通过“天眼”系统,截获的一段加密视频会议录像。

画面中,那个被称为“李先生”的儒雅男人,正对着镜头,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阐述着他的“焦土计划”。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但金融,不是。在金融的世界里,只有生,和死。”

“陈默想当英雄,可以。但英雄,是要踩着尸骨上位的。既然他那么喜欢尸骨,我们就多送他一点。”

“明天日出之前,我要让‘恐慌’这两个字,刻进每一个中国股民、每一个中国房奴的dNA里。我要让他们知道,是谁,毁了他们的生活。我要让他们把所有的怒火,都烧向那个不自量力的改革者。”

“我要让民意,把他捧上神坛,再让民意,亲手把他,撕成碎片。”

视频播放完毕,画面定格在李先生那张带着微笑的脸上。

书房里,死一样的寂静。

静静地看着那张脸,看了足足一分钟。

他没有愤怒,没有咆哮。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手,用指节,轻轻地,敲了敲屏幕上李先生的脸。

咚。

咚。

咚。

那声音很轻,却让陈默感到一阵心悸。

“很好。”

ta收回手,转过身,重新走回那张巨大的地图前。

他看着地图上,那片他奋斗了一生,守护了一生的土地,声音轻得仿佛一阵叹息。

“他们,这是在刨我们党的根,在刨我们这个国家的根啊。”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陈默以为他不会再说话。

然后,他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到极致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道:

“传我命令。”

“通知中央政法委、国家安全委员会、最高人民检察院、中纪委,即刻成立‘八二九联合专案组’。”

“你,陈默,担任专案组,第一副组长。”

“我给你三个权力。”

“第一,专案期间,你可以调动除军队外,任何部门的资源。”

“第二,所有涉案人员,无论级别,无论身份,可先斩后奏。”

“第三……”

ta转过身,目光如电,直刺陈-默的内心深处。

“我要这份名单上所有的人,所有的钱,在七十二小时之内,从这个世界上,干干净净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