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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能,我定会送你离开。可惜,这里从不存在如果。”

夕昼的声音轻若游丝,整个人透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感,仿佛下一秒便会消散在氤氲的灰雾里。

这片堕神渊的生命禁区,正以绝对的法则剥夺着他体内所有的力量。

这里可是万物归寂的牢笼,是连神明踏入也注定有来无回的绝地。

他是自愿步入此处的囚徒。

而她,他眼前这轮意外坠落的小月亮,却是无辜的迷途者。

“抱歉啊,小阮阮。”

他抬眸望向她,那双倒映过星河岁月的眼瞳深处,掠过一丝深重的无力。

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祭司,如今连为她撑开一片安身之地的余力都不剩。

偏偏是在他最狼狈、最接近终结的时刻,她挟着一身皎洁的月光,跌进了他黑白将尽的暮色里。

“我没有办法……救你出去。”

指尖攥着那方已被血浸透的丝帕,他微微偏头,借这个动作掩去唇角新溢出的血痕,以及那份不愿被她窥见的神明末路的潦倒。

“没事呀。”

阮轻舞却忽然笑了,那笑容像破开浓雾的一缕微光,温柔缱绻。

她环抱双膝在他身侧坐下,声音里并无惶恐。

“至少,有你在呢。这么好看的大祭司,光是看着就够赏心悦目了。”

她早已察觉此地的特殊——无论是灵力的涌动、空间的法则,还是契约的共鸣,甚至神格的权柄,一切属于非凡的存在,都被这片死寂的领域悄然化为虚无。

这里只有最原始的存在本身。

“阮阮……莫要调戏我。”

夕昼无奈地瞥她一眼,虚弱的眉眼间却因她这句话,染上了极淡的近乎恍惚的笑意。

她分明身陷绝地,不哭不惧,竟还有心思拿他打趣。

“别再唤我大祭司了,叫我的名字吧。”

他望着前方永无止境的灰蒙,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夕——昼。”

阮轻舞依言轻唤。

两个字自她唇齿间轻轻吐出,音节如蝶翼拂过冰封的琴弦,在此地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格外撩人。

“嗯。”

夕昼低低应了一声,长睫微颤。

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唤出时,竟裹上了一层从未有过的缠绵的暖意。

仿佛不是两个冰冷的字,而是带着夕阳的触碰,轻轻落在他即将凝固的时光里。

他闭上眼,任由那点细微的暖意,暂时抵御着灵海中黑雾蚀骨的寒。

“夕昼,我饿了。”

阮轻舞蜷了蜷身子,声音里透出几分虚弱。

在这片法则诡异的绝域里,所有超凡皆被剥夺,无论是神是魔,此刻都与凡人无异——会冷,会痛,也会被最原始的饥渴侵蚀。

“还有……这里真的好冷呀——”

她尾音不自觉地拖长了些,像沾了夜露的绒毛,轻软地挠在空气里。

“好好说话。”

夕昼闭着眼,喉结却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别撒娇。”

那嗓音明明是如常的冷淡清寒,可若细听,尾处却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

她这般软声唤他名字,竟比任何咒术更加可怕,轻易搅动了他心底那片沉寂的冰湖。

“……”

阮轻舞一时语塞,抬眸瞥向他苍白得几乎透明的侧脸。

她哪里没好好说话了?

分明是这地方太冷,冻得声音都不自觉发抖。

“我就这么一件外袍。”

夕昼目光落向地面那件铺展开的星轨祭司袍,银线绣成的符文早已暗淡,袍角还沾染了尘泥。

“已经脏了,直接丢了吧。”

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没事呀,就沾了一点点灰而已。”

阮轻舞却不以为意,反而往那衣袍边挪了挪。

“你若不穿,那我穿了。”

她说话时,不自觉地抱住手臂。

夜风自无际的灰雾深处渗来,带着蚀骨的阴寒。

她原先那身神级战衣,早在坠入虚无河时便已支离破碎,此刻仅剩单薄里衣,实在难以抵御这彻骨的冷意。

她想站起,可四肢却沉重酸软得不像自己的,试了两次竟都无力起身,只好抬起眼,湿漉漉的目光无声地投向夕昼,像只被雨淋透了的小鹿。

夕昼静默了片刻,终是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他像是经历了一番极为艰难的天人交战,才缓缓伸出那只依旧好看得如同玉雕的手,递到她面前。

指尖冷白修长,体温带着夜露的微凉,却稳稳地握住了她漂亮柔软的手,将她轻轻拉起。

阮轻舞借着他的力站稳,见他依然蹙着眉,一副生怕沾上尘埃的模样,便自觉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她俯身拾起那件宽大的星轨祭司袍,仔细地抖了抖灰尘,然后转身,将自己裹了进去。

玄色银纹刺绣的祭司长袍,对她而言过于宽大,下摆迤逦在地,袖口长出一大截,连纤细的指尖都被掩住。

她整个人仿佛被包裹在一片清冷幽寂的星河余烬里,只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和一双依然亮得出奇,看狗都深情的水雾星眸。

夕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头先是蹙得更紧。

见到她穿着脏衣服,他觉得格外难受。

可看着看着,他眼底那层冰封的嫌弃,竟渐渐被另一种微妙的情绪取代。

宽大袍服将她衬得格外娇小,仿佛轻轻一拢就能完全藏入怀中。

她仔细整理着过长的衣袖,发梢从袍襟边滑出几缕,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竟有种出奇的,让人心尖发软的可爱。

他陡然别开视线,望向永夜般深沉的雾气,唇角却压不住一丝极淡极柔的弧度。

“夕昼哥哥,我没力气了——”

阮轻舞的声音软软地坠下来,像一枚被霜打蔫了的花苞,颤巍巍垂在他耳边。

“……”

夕昼侧过脸,用手背抵着唇,压抑的咳嗽还是从指缝间漏了出来,伴随着点点猩红溅落在苍白的指节上。

他长睫低垂,遮住眼底翻涌的雾霭。

他如今这副模样,灵海枯竭、神魂将散,难道看起来像是很有力气的猛男么?

可男人……大约生来便不能说“不行”。

“阮阮,过来吧。”

他终是松开染血的手,声音因虚弱而显得格外轻缓。

“我扶你。”

这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怔了一瞬。

魔族大祭司向来只有旁人跪伏膜拜的份,何曾主动伸手去搀扶过谁?

如今倒好,他自己都半只脚踏入永夜了,竟还能……被她“废物利用”一番。

夕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