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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行辕,书房内,孙惟清独自一人,面前摊开着一份密报。

他手中握着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玉杯,杯中盛着的,正是从鹰扬营“查抄”来的所谓“证物”——一小坛三十度的烧春酒。

他并未立刻饮用,而是先凑近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股熟悉的香气瞬间钻入肺腑,让他精神一振。

这味道,他太熟悉了!

就在月余前,京城某位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府邸私宴上,他便有幸尝过一杯,据说是南边商人孝敬的稀罕物,名曰“北境烧春”。

当时满座朱紫,无不为之倾倒,那一小杯清澈如水的液体,入口如刀,入腹如火,回味无穷,其烈其醇,彻底颠覆了他们对“酒”的认知。

宴后,那位大人物曾私下感叹:

“此物只应天上有,若能量产,实乃国之利器,亦是无尽财源啊!”

言语间的深意,孙惟清岂能不懂?

正是那次经历,以及随后那位大人物隐晦的授意,才让他此次北境之行,除了明面上的巡边,不惜代价,获取这“烧春酒”的酿制秘方!

他轻抿一口,感受着那灼热如火的液体再次滑过喉咙,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快感与……无边的贪欲。

这酒,实在是太妙了!

若能掌握其法,献给那位大人物,自己便是立下不世之功,前程似锦!

而其中是足以富可敌国的财富,哪怕只是分润些许,也足够他孙家几代荣华!

这诱惑,太大了!

“大人,人带来了。”

门外,亲信低声禀报,打断了孙惟清的遐想。

他迅速收起酒坛:

“进来。”

门被推开,两名禁军押着一个畏畏缩缩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此人一身商贾打扮,面容憔悴,眼神闪烁,正是被孙惟清秘密“请”来的北境粮商——刘掌柜。

“小人参见钦差大人!”

刘掌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

孙惟清用手指敲着桌面,半晌才开口:

“刘掌柜,听说……你与鹰扬营,有些粮食往来?”

刘掌柜身子一抖,连忙辩解:

“大人明鉴!小人只是做些小本买卖,偶尔卖些粮食给军营,绝无半点违法之事啊!”

“哦?”

孙惟清眯起眼睛,身体微微前倾。

“那你知道,他们用粮食,换了什么吗?”

“这……小人不知啊!”

刘掌柜额头冷汗直冒。

“哼!”

孙惟清冷哼一声。

“看来刘掌柜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那‘烧春酒’……你可听说过?”

刘掌柜浑身一颤,支支吾吾不敢答话。

孙惟清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

“大胆刁商!勾结军伍,私酿烈酒,牟取暴利,还敢欺瞒本官?!来人!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再抄没家产!”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刘掌柜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

“小人说!小人什么都说!鹰扬营确实用酒换粮,一斤酒换三石粮,还……还卖了些给南边的商人,听说……听说卖了五十两一斤……”

“五十两?!”

孙惟清眼中那抹贪婪的精光再次闪过,虽然早已从京城渠道知晓大概,但亲耳听到这数字,心脏仍是不争气地猛跳了一下。

他强压激动,追问道:

“你可知这酒是如何酿制的?坊间传闻的‘玉冰烧’提纯,是真是假?”

“小人不知细节啊!”

刘掌柜哭丧着脸。

“那酒坊看管极严,除了沈郎将和几个心腹工匠,谁都不让进!只听说是用了特别的法子,把普通的酒……‘炼’得更纯更烈……”

孙惟清盯着刘掌柜看了半晌,这才不耐烦地挥挥手:

“带下去,严加看管!若想起什么有用的,再来禀报!”

刘掌柜如蒙大赦,被拖了出去。

书房再次安静下来。

孙惟清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他此行北境,明面上是奉旨巡边,实则身负那位京城大人物的重托——谋取这烧春酒的秘方!

此物潜力巨大,无论是作为讨好上官的晋身之阶,还是作为掌控巨大财富的钥匙,都至关重要!

绝不能让赵擎川和沈言牢牢握在手里!

“大人。”

亲信再次进来,低声道。

“刚收到京城密信。”

孙惟清接过,拆开火漆,快速浏览。

信是那位大人物心腹所写:北境之事,宜速决!

秘方之事,乃重中之重!

若实在无法得手,亦需设法遏制,绝不可令其成为赵擎川之助力!

孙惟清将信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心中焦灼与狠厉交织。

时间紧迫,常规手段看来难以奏效了。

次日,北境主城街头。

“听说了吗?那鹰扬营的沈郎将,仗着有侯爷撑腰,私设酒坊,赚的钱都进了自己腰包!”

“可不是嘛!当兵的饭都吃不饱,他倒好,拿军粮酿酒发财!”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嘘!小点声!钦差大人都拿他没办法,咱们能说什么?”

流言蜚语在孙惟清爪牙的推波助澜下,愈发猖獗。

与此同时,靖远侯府。

赵擎川听着李岩的汇报,脸色阴沉:

“又是这套栽赃嫁祸的把戏!查清楚源头了吗?”

李岩沉声道:

“回侯爷,还是钦差行辕那帮人,通过地痞散播。”

“哼!跳梁小丑!”

赵擎川冷笑。

“继续按计划行事,把我们掌握的情况也放出去!重点强调这‘酒露’救治伤兵、换取军资的功劳!另外,加派人手,保护好与工坊有往来的商户,防止孙惟清狗急跳墙,威逼利诱!”

“是!”

鹰扬营,工坊外。

沈言听着王小石的汇报,眼神冰冷:

“孙惟清果然忍不住了,开始直接打探秘方了。”

“看来,之前对鹰扬营的发难,都是为了烧春来的。”

王小石焦急道:

“郎将,咱们得早作防备!那帮商人虽然大多可靠,但也怕有人经不住威逼利诱!”

沈言点头:

“传令下去,工坊警戒再提一级!徐三,从今日起,你吃住都在工坊核心区,没有我的命令,半步不准离开!所有进出物料,严格核查!李狗儿,你带人在工坊外围多设几道暗哨和机关,特别是夜间,给我把眼睛瞪大点!”

“是!”

徐三和李狗儿凛然领命。

沈言心中雪亮,孙惟清对秘方的贪婪,已毫不掩饰。

看来得像个法子了。

钦差行辕内。

孙惟清听着亲信毫无进展的汇报,脸色铁青。

威逼利诱了几个商贾,得到的都是些边角料的消息,根本触及不到核心秘方。

那鹰扬营工坊更是铁板一块,无从下手。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孙惟清烦躁地低吼。

时间不等人,京城那边还在等消息。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与决绝,看来,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他走到书案前,写了一封密信,盖上私印,递给心腹:

“去,联系‘黑狼帮’的魁首,就说……本官有笔天大的富贵,要送与他!”

心腹接过密信,悄然离去。

孙惟清走到窗前,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弧度。

沈言,赵擎川,这是你们逼我的!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让你们人财两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