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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山.信仰的黎明 311 清白

数日之后,尘埃渐定。

紫宸殿内发生的一切,并未在朝野间掀起惊涛骇浪,却在最关键的权力层与消息灵通的各方势力心中,投下了一颗清晰无误的信号弹。皇帝曹洵对森杰的雷霆处置,对明月教主“殿前诛邪”的默许乃至许可,以及随后颁布的、措辞严厉的诏书——彻查兵部侍郎森杰及其党羽,凡有牵连者严惩不贷,并罕见地提及“前有奸佞构陷,致使忠良蒙尘”——无不昭示着一个明确的转向:持续二十年的“明月邪教”污名,在皇帝心中,已经翻案。

这并非大张旗鼓的平反昭雪,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定调。但对于明月教而言,这已足够了。压在头顶二十年的那座名为“污名”的大山,终于出现了松动,透下了一丝久违的天光。

在阿莫、莉莉安等使徒的引领下,我、夏施诗、何源、穗禾,以及坚持要同来的韩策言(安顿好马琳)、高杰、司晓燕和杨仇孤,张欣儿一行人,再次踏上了前往明月山的道路。心境与初次潜入时,已是天壤之别。

山路依旧蜿蜒,景色依旧奇秀,但空气中似乎少了那份无形的压抑与紧绷。沿途遇到的少数明月教外围弟子或山民,看到阿莫等人,依旧恭敬行礼,但目光扫过我们这些“外人”时,不再全是警惕与疏离,多了几分好奇与隐约的……接纳?甚至有人对着司晓燕遥遥躬身,显然神女亲临明月山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司晓燕恢复了神只的些许清冷仪态,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柔和,她静静地走着,偶尔驻足,看着山间缭绕的云雾、峭壁上顽强生长的古松,仿佛在透过这片山水,阅读故人明尘以及他守护的这一切所经历的漫长岁月。

我们径直来到了后山那片熟悉的崖坪。

约书亚的坟墓静静矗立在那里,背倚青松,面朝云海。新立的青石墓碑质朴而肃穆,“明月使徒 约书亚 长眠于此 心向明月”几个字在阳光下显得愈发清晰。坟茔周围,摆满了新采的白色山花和翠绿的松枝,显然时常有人前来祭扫打理。

阿莫、莉莉安、刘峰、百里义长、浪再兴、虞乐曦……除了外出未归的刘墨缘和随教主北去的黄欣、左峰,其余使徒几乎都默默地站到了墓前。阿莫从怀中取出一个酒囊,拔开塞子,浓郁的酒香顿时飘散开来。

“书亚,” 阿莫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蕴含着深深的情感,“兄弟们来看你了。还有……一些新朋友,以及……司晓燕大人。”

他将醇酒缓缓洒在墓碑前,酒液渗入泥土,仿佛在与地下的英灵共饮。

“森杰那老狗,已经伏诛。是教主亲手了结的,就在皇帝面前。” 阿莫继续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痛快的锐芒,“朝廷……也开始清查他的党羽了。咱们明月教背负了二十年的污名,很快,就要被洗刷干净了。你……可以安心了。”

莉莉安上前一步,将一束开得正艳的、约书亚生前最喜欢的火焰花放在墓碑下,声音带着哽咽,却努力笑着:“哥,你听到了吗?咱们不再是‘邪教’了!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山下走,可以堂堂正正地说我们是明月教的人了!你再也不用……不用躲躲藏藏了……”

百里义长挠挠头,瓮声瓮气地道:“书亚哥,山下‘醉仙楼’新出了几道硬菜,那烧鹅,绝了!可惜你没口福了……下次,我带最好的酒和菜来看你!”

浪再兴默默将一枚擦拭得锃亮的、属于约书亚旧甲胄的护心镜碎片,轻轻埋在墓旁的土里。虞乐曦放下一块打磨光滑、内蕴岩光的奇石。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与这位豪迈不羁的兄弟做着最后的告别。

司晓燕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些曾经在她眼中或许只是“明尘的追随者”的人们,此刻流露出的真挚情谊与失去同伴的深切哀思。她缓步上前,手指轻点,一道柔和而纯净的七彩霞光自她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最细腻的纱幔,轻轻拂过约书亚的墓碑与坟茔,带来一种温暖、安宁的气息,仿佛神明的抚慰与祝福。

“约书亚使徒,” 她轻声道,声音空灵而庄重,“你以生命践行明月之志,光照暗夜,义薄云天。此等英魂,当受天眷。愿此间霞光,护你灵境安泰,愿天上明月,永伴你清辉长眠。”

神女的赐福,让这场原本带着江湖草莽气息的祭拜,多了一份神圣与永恒的意义。阿莫等人纷纷躬身致谢。

我也走上前,将一柄在京城特意寻来的、与约书亚那柄旧锤形制相仿、但材质更佳的精钢短锤模型,轻轻放在墓前。“书亚哥,” 我低声道,“虽然相识短暂,但你让我看到了何为真正的豪杰,何为‘明月在上,不弃暗夜’。前路或许仍有坎坷,但你用性命点燃的光,我们会带着走下去。安息吧。”

夏施诗、何源、穗禾、韩策言、高杰、杨仇孤,张欣儿也依次上前,献上各自的敬意与缅怀。

祭拜完毕,众人并未立刻离去,而是站在崖边,望着眼前翻涌的云海与远处巍峨的群山。阳光刺破云层,洒下万道金光,将整个明月山映照得一片辉煌。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阿莫走到我身边,问道。经过紫宸殿一事,他对我虽然不可能立刻变得亲密无间,但那份因“奸细”身份而产生的强烈敌意与隔阂,已然消融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基于共同经历与目标的、略显生疏但坚实的认可。

“回京复命。” 我看着远山,回答道,“司晓燕大人的心结已解,教主的冤屈也开始得以昭雪。禁卫军的职责还在,京城……还有许多事需要做。” 比如,清查森杰余党可能带来的动荡,比如,如何在新的朝局下定位自身。但至少,心中不再有那份面对“明月教”时的矛盾与沉重。

阿莫点点头:“教主北去,归期未定。教中事务繁杂,正值多事之秋,我们也需重新整顿,适应这‘洗白’后的局面。”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讽刺,也有些释然,“至少,不用再担心走到哪里都被喊打喊杀了。黑市里关于我们的悬赏,听说已经一夜之间撤掉了大半。一些原本躲着我们走的江湖朋友,也开始递帖子了。”

这就是曹洵那道无声诏令的力量。皇帝的态度,就是最大的风向标。明月教或许不会立刻成为官方认可的“名门正派”,但那个如附骨之疽的“邪”字,正在被迅速剥离。官场之上,森杰倒台,其党羽树倒猢狲散,再无人敢公然以“明月邪教”为罪名攻讦;黑道江湖,最是现实,既然皇帝都不认为明月教是邪教了,那些悬赏、敌意自然也失去了最大的凭依,甚至可能反过来,有人想借此与刚刚“平反”、实力依旧雄厚的明月教搭上关系。

“光明正大地立于天地间”,这本是明月教创立之初的朴素愿望,却在二十年后,以一位使徒的牺牲和一场惊心动魄的朝堂风波为代价,才艰难地重新触手可及。

“阳哥,” 穗禾拉着左峰(他从北境跟随黄欣先一步回来了)走过来,少年脸上少了些彷徨,多了几分沉静,显然这段时间经历让他成长了许多,“我和左峰哥商量了,我们想暂时留在明月山一段时间。” 她看了一眼左峰,左峰微微点头。

“哦?” 我有些意外。

“墨缘阿姨和清韵姨那边,还有后续……我想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穗禾狡黠地眨眨眼,“而且,明月山挺有意思的,很多没见过的植物和毒虫,小瑰很喜欢。左峰哥的尸潮雷修炼也有些问题想请教刘峰叔叔。”

左峰接口,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一丝少年人的认真:“阳叔叔,我……想多了解教中的事情,也想……变得更强。” 他的目光扫过约书亚的墓碑,意思不言而喻。

我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旁边含笑不语的阿莫和莉莉安,点了点头:“好。注意安全,有事随时联系。” 经历生死与真相,穗禾的机敏与左峰的潜力,留在正在转变中的明月山历练,或许对他们都是好事。

司晓燕走到崖边最前方,山风拂动她的衣裙与发丝,七彩霞光在她周身若隐若现。她望着这片即将迎来新生的山川,轻声道:“明尘将这里守护得很好。此间事了,我也该回返神域了。不过,” 她回头,看向我们,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与期许,“此间明月,我会一直看着。”

下山的时候,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回望那座渐渐笼罩在月色与月光中的巍峨山峦,它依旧神秘,却不再令人感到不安与敌意。那里埋葬着一位豪杰的忠魂,居住着一群坚守信念的人们,也见证了一段黑暗到黎明、污名到清白的艰难历程。

(明月山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