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从高台边慢慢升起来，周围的光河渐渐消失，四周变得安静。四个人还站在原地，喘着气，都很累了。
苏清绾靠在舱壁上，手有点抖。她刚才拼命维持屏障，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楚寒蹲下检查云逸尘的呼吸，发现他还在昏迷，但胸口起伏比之前稳了一些。
“命契没断。”他说，“他还活着。”
慕容雪坐在地上，肩上的琉璃色蛊虫翅膀微微动着，光很弱。她闭着眼，脸色发白，像是快晕了。可突然听到星槎底部有声音，她猛地睁开眼。
“不对。”她低声说。
话刚说完，整艘星槎剧烈晃了一下。控制台上的符文开始闪红光，发出低低的嗡鸣声。
楚寒立刻站起来冲到前面看了一眼。“外面有东西撞我们。”
苏清绾勉强走过来，看了一眼阵盘。“不是普通撞击……是活的东西，在啃我们的阵法。”
远处黑暗中，几道幽蓝色的影子快速靠近。它们没有固定形状，像一团雾裹着骨头，手脚扭曲，头上只有一片空光。这些生物贴上星槎外壳后，直接用爪子撕灵纹，每抓一下，船就震一次。
“是虚空猎食者。”慕容雪咬牙，“它们专门吃阵法和灵力，一般不会主动攻击有防护的飞船……我们怎么被盯上了？”
楚寒冷笑：“大概是你的命契太显眼，把这群饿鬼引来了。”
苏清绾看了眼云逸尘，没说话。她知道问题出在哪。
外面的攻击越来越猛。左舷出现一道裂痕，灵纹断开的地方冒黑烟。动力系统不稳，舱内灯光忽明忽暗。
“再这样下去，撑不过十分钟。”楚寒盯着破损处，“得想办法挡住它们。”
“我来。”慕容雪慢慢站起来，一手扶墙。
“你不行。”苏清绾拦她，“你已经快撑不住了。”
“我不上谁上？”她甩开苏清绾的手，走到舱门前，“你们两个，一个快倒了，一个背着个昏迷的人，还能干什么？”
她说完，掌心一翻，舌尖突然出血。这是她炼成蜃影蛊时立下的血契，只要一口精血为引，就能唤醒它的全部力量。
蛊虫从她肩头飞起，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迅速变大，变成一层半透明的光膜，盖住整个星槎。
那些正在撕咬的生物忽然停住了。它们好像看不见星槎了，在外面乱转，有的还互相撞在一起。
“成了。”楚寒松口气，“真把它们骗过去了。”
“不是骗。”慕容雪靠着门框，声音有点虚，“是让它们找不到‘因’。我们现在不在任何因果线上，它们不知道我们在哪，也不知道我们是谁。”
苏清绾看着窗外，轻声问：“能撑多久？”
“看它撑多久。”她指了指头顶的光膜，“我撑不住的时候，它也不会死。它是我的一部分，我会让它活得比我久。”
她说完，膝盖已经开始发抖。楚寒赶紧扶住她，把她按在角落坐下。
“别逞强。”他说，“你现在就是个伤员。”
“那你让我坐着看？”她瞪他，“刚才要是晚半步，我们都得喂虫子。”
外面的情况稳定了。那些虚空猎食者找不到目标，在周围转了一会儿，慢慢退回黑暗里。
星槎重新启动推进阵，缓缓离开这片区域。警报解除，灯光恢复正常。
过了一会儿，苏清绾走到慕容雪身边，递给她一块养元气的玉佩。
“谢谢。”她接过，没推。
“你是第一个能在实战中用蜃影蛊护住整艘星槎的人。”苏清绾说，“不只是躲，是真的守住了大家。”
慕容雪低头看着玉佩上的纹路，嘴角动了动：“以前我觉得这种事很傻。为了别人拼命，最后自己受伤，图什么？可那天在高台上，看到他们冲向云逸尘，我就想，要是没人挡一下，他就真的没了。”
她顿了顿，“我不想让他死。也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只会躲在后面放毒虫偷袭。”
楚寒插嘴：“你现在可不是偷袭了，是正面扛下一群疯狗。”
“你还好意思说我？”她瞥他一眼，“你自己不也冲最前面？要不是我分走一半敌人，你早被劈成两半了。”
“咱俩谁也别说谁。”楚寒笑，“都是不要命的。”
苏清绾没笑。她转身走向密室，透过小窗看了眼还在昏迷的云逸尘。他脸色还是白的，但眉心不再发黑，呼吸也平稳多了。
她低声说：“等他醒来，一定会记得今天的事。”
“他要是敢忘。”慕容雪靠在墙上，闭着眼，“我就让蛊虫钻他耳朵里天天念叨。”
三人安静了一会儿，气氛轻松了些。
楚寒回到操控位，调出航行图。“前面有一段平静区，适合休息。我把速度降下来，省点灵石。”
“你看着办。”慕容雪说，“反正我现在除了喘气，啥也干不了。”
“那就喘你的气。”楚寒头也不抬，“顺便想想以后怎么升级这玩意儿。再来一群更强的，这一招可能就没用了。”
“废话。”她哼了一声，“我又不是神仙，还能当场进化？”
苏清绾坐回控制台旁的位置，手指轻轻搭在阵盘边缘。她把剩下的一点月华之力注入核心，帮着稳定能源。虽然灵力不多了，但这点补充让动力系统运行得更顺了些。
星槎继续往前，穿过一片安静的虚空。外面再没动静，好像刚才的事没发生过。
舱内很安静，只有仪器的轻微响声和几人不太均匀的呼吸。
过了很久，慕容雪忽然开口：“你们有没有觉得……太顺利了？”
楚寒皱眉：“哪里？”
“我是说，从试炼结束到现在，一切都太顺了。”她睁眼，“我们刚逃出来，飞船就自动启动；刚缓过来一点，就被袭击；打退敌人后，又正好进入安全区。像是有人安排好了，让我们一步步走。”
苏清绾看她：“你是说，这是设计好的？”
“我不知道。”慕容雪摇头，“但我总觉得，那个剑灵虚影最后说的话有问题。她说‘真正的考验还没来’，可紧接着我们就离开了高台。她没拦我们，也没再出现。”
楚寒敲了敲阵盘：“也许她是不能离开那片空间。”
“也许吧。”慕容雪眯眼，“但也可能是她在等我们走进下一个圈套。”
舱内又安静了。
就在这时，头顶的光膜轻轻动了一下。原本稳定的琉璃色泛起一丝波纹，像是被碰了一下。
大家都注意到了。
楚寒抬头盯着天花板：“怎么回事？”
“没事。”慕容雪笑了，“它在休息，刚才太用力，现在打了个嗝。”
“你确定是嗝？”苏清绾盯着那波纹，“我怎么觉得……它像是在回应什么？”
三人都没说话。
光膜又动了一下，这次方向很清楚——朝着星槎前方某个位置，轻轻颤动。
楚寒立刻调转镜头对准那边。画面放大后，他们看到远处虚空中漂着一块残破的石碑碎片，上面刻着半个符文。
“这不是刚才的地方。”他说，“这个符号……没见过。”
慕容雪站起来走到屏幕前。她盯着那符文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摸了摸肩上的蛊虫。
“它想过去。”她说。
“你说什么？”苏清绾问。
“不是我想去。”她指着蛊虫，“是它。它感应到了什么，一直在催我靠近那边。”
楚寒皱眉：“你是说，你的蛊虫想去捡那块破石头？”
“不然呢？”她耸肩，“它现在比我聪明。”
苏清绾看向楚寒：“要不要去看看？”
楚寒看着导航阵盘：“不好绕。那地方不在航线上，得手动改轨道，而且……”
他顿了顿，“那里有禁制波动。靠近可能会触发未知阵法。”
“可它既然指引我们。”苏清绾看着那碎片，“说不定就是下一步的关键。”
舱内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楚寒叹了口气，手指在阵盘上划了一道线。
“行吧。”他说，“反正咱们一路走来，哪次不是往坑里跳？”
他按下确认键，星槎开始转向。
推进阵轻轻震动，整艘船慢慢偏离航线，朝那片未知区域驶去。
光膜依旧罩在外面，琉璃色的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柔和的痕迹。
慕容雪靠回墙角，轻声说：“希望这次不是送死。”
蛊虫在她肩头轻轻扇了扇翅膀。
星槎越飞越远，消失在深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