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闪了一下，接着恢复如常。
备用能源舱的读数在终端上跳动，从满格迅速跌至零点。系统没有报错，也没有断电警告，但监控画面里，舱内空间像是被揉皱的纸，边缘向中心卷曲，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的漩涡。
老周正带队巡检动力管线，走到通风口时闻到一股气味。他停下脚步，抬手示意队员后退。那不是焦糊味，也不是金属烧熔的刺鼻气息，更像是一种冷却液混合了旧书页的味道。紫色雾气从缝隙中渗出，在空气中凝成细丝，飘了几秒就消失了。
他立刻封锁通道，打开通讯频道呼叫苏晴。
“备用能源舱出现异常，读数归零但负载仍在输出，我怀疑有能量外溢。”
通讯那头传来翻动记录的声音。几秒后，苏晴回应：“我马上到，带上扫描仪。”
老周没等她到场就做了决定。他取下墙边的消防栓，拧开阀门试压。水流冲出的一瞬，他把喷口对准通风口下方的地面，观察水迹扩散情况。这是他多年消防经验里的习惯动作——用最简单的物理反应判断环境是否正常。
水没有溅开。
它在接近地面三米处突然改变方向，沿着看不见的弧线延展，最终首尾相接，形成一个闭合的环带。那个环静静悬浮在空中，缓慢自旋，表面泛着微弱的光。
老周盯着看了五秒，转身朝控制台走去。
苏晴到达时，正看到他调取监控录像。她没说话，先打开便携式生物扫描仪，连接舰载医疗数据库。三名值班人员刚做完例行检查，脑波数据显示他们的记忆活跃区出现了同步衰减。最近十二小时内，短期记忆存储效率下降百分之二十三，且无法通过刺激恢复。
“这不是生理问题。”她说，“是外部抽取。”
老周点头：“水流没被吸进去，也没落地，变成了个圈。”
苏晴抬头看向通风口上方的空间。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她知道力场存在。她调出扫描仪的拓扑建模功能，输入刚才的水流轨迹参数。几秒后，屏幕上生成了一个三维结构——七层嵌套的莫比乌斯环，每一层都以不同角度折叠自身，构成闭合路径。
“空间在自我连接。”她说，“我们看到的吞噬现象，其实是信息通道打开了。”
老周看着屏幕：“谁的信息？”
“所有靠近的人。”她指向数据流，“记忆是电磁信号的一种表现形式。这个力场在捕获脑波残留，并把它转化成可传输的数据。”
两人沉默了几秒。
“必须关掉电源。”老周说。
“自动系统已经失效。”苏晴调出控制界面，“指令被覆盖，显示‘协议禁止操作’。”
“那就手动切。”
他说完走向隔离门。防护服挂在旁边，他一边穿戴一边下令让队员撤离。苏晴没阻止他，而是快速整理数据，准备在断电瞬间记录最后一次波动特征。
隔离门开启时，警报灯亮起红光。
老周握紧绝缘斧，站在十米线外观察。漩涡比刚才大了一圈，中心更深，像一口看不见底的井。他一步步向前走，每一步都踩在实地上，确认脚下没有异常。
当他走到七米距离时，左手掌心传来一阵麻。不是疼痛，也不是灼热，更像电流穿过神经的轻微震颤。他停顿一下，抬起手看了看，皮肤表面没有任何变化。
“你还好吗？”苏晴在通讯器里问。
“有点感觉。”他说，“不严重。”
他继续前进。
五米时，麻感加重，蔓延到手臂。他咬牙撑住，举起斧头准备劈向主控箱。就在他挥动的瞬间，漩涡中心剧烈波动。
一个人影浮现出来。
全身半透明，轮廓清晰，穿着守夜人队长的制服。是赵明。他已经死了，在三个月前的任务中失踪，遗体从未找到。
“继续前进，这是测试。”他说，声音平稳，没有情绪起伏。
老周没停下动作，斧头仍举在半空。
“谁定的测试？”他问。
赵明没回答。他抬起右手，掌心里躺着一块晶体。六面体结构，表面有细微裂痕，内部流动着银色物质。苏晴一眼认出——那是时间晶体，和第210章风暴中出现过的完全一致。
赵明轻轻将它抛出。
晶体飞到半空停下，悬在那里。它的表面开始映出画面：一艘破损的方舟漂浮在黑暗中，外壳布满裂痕，周围没有星球，也没有星光。镜头缓缓拉近，显示出船体编号——正是他们所在的这一艘。
画面持续了八秒，然后消失。
赵明的身影也开始淡去。
“你们的选择，决定能否抵达。”他说完，整个人化作光点散开。
现场安静下来。
漩涡还在转，但速度慢了一些。水流形成的环依旧悬浮，没有破裂。
老周放下斧头，站在原地没动。
苏晴快步走到控制台前，重新调出扫描数据。她把刚才那段影像的时间戳标记为关键节点，同时比对舰载日志里的所有异常事件。凌晨四点零三分再次出现——和上次世界树响应的时间完全重合。
“这不是随机触发。”她说，“他们在用同一个时间点激活不同系统。”
老周走回来，摘下防护面罩。
“你是说，赵明的出现，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能确定，这个力场不是为了破坏。它是用来收集数据的。记忆、行为模式、决策方式……都在被记录。”
“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
“因为林川正在维修主系统。”她看向监控屏，“每当核心结构发生变动，某些隐藏协议就会被唤醒。这就像……某种校验机制。”
老周盯着悬浮的晶体。
它仍然浮在空中，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