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化了两只煞灵,林晚对这片古战场的凶险有了更直观的认知。他不再轻易靠近那些看似沉寂的巨型遗骸,而是保持着警惕,在相对“空旷”的碎片带间隙穿行,同时将混沌星婴的感应与天璇令牌的共鸣结合,不断修正着前进方向。
这片星骸区域广袤无垠,仿佛没有尽头。除了永恒的寂静与混乱的时空感,偶尔还能感知到极远处传来的隐晦能量波动,显然有其他闯入者也在此地探索,只是距离尚远,彼此都保持着克制,没有轻易接触。
正当林晚绕过一具如同蜿蜒山脉般的巨蛇残骨,准备横渡一片漂浮着大量金属碎片的“陨铁带”时,他敏锐的神识忽然捕捉到了左前方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能量扰动。
那并非煞灵那种纯粹的阴邪波动,也不是遗骸自主散发的苍茫死气,而是……激烈的法术对撞与真元激荡产生的余波!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呼喝与一件法宝受损的哀鸣。
有人在此地交手!
林晚身形一顿,立刻收敛气息,将自身融入一块房屋大小的黝黑陨铁之后,星辉内敛,神识如触角般悄然探向波动传来之处。
距离大约数里,在一片相对平坦、由某种致密星辰岩构成的悬浮陆块上,正爆发着一场小规模的战斗。
交战一方,是三名身着统一深蓝色劲装、袖口绣有海浪旭日纹的修士——正是海外散修联盟的人。他们背靠背结成一个小三才阵,苦苦支撑。为首的是位面容冷峻、手持分水刺的元婴初期中年修士,此刻他嘴角溢血,左肩法袍破裂,显然受了不轻的伤。另外两名则是金丹后期修为,脸色苍白,操控着一面龟甲盾和一套连环飞刀,勉力抵挡。
而围攻他们的,却是五只形态更加凝实、气息也更为暴戾的煞灵!这些煞灵体型更大,周身翻滚的灰雾中掺杂着暗红色的血煞之气,嘶吼声穿透虚空,震得人神魂不稳。它们进退有据,仿佛还保留着生前的些许战斗本能,配合默契,不断喷吐腐蚀性煞雾,挥舞雾气利爪,将那海外散修联盟的三人牢牢困住,龟甲盾上已是灵光黯淡,布满裂痕。
眼看那面龟甲盾就要支撑不住,持盾的金丹修士面露绝望之色。
就在这危急关头,林晚的目光却被那三人中,位于侧后方、操控着一套湛蓝色飞针法宝、身形略显纤瘦的一名修士吸引住了。
尽管对方以法术模糊了面容,周身笼罩在淡淡的水汽之中,但那套灵动异常、轨迹刁钻的“碧波凝光针”,以及其施法时一个不经意的、将散落鬓发撩至耳后的小动作,却让林晚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是了……是她?
一个名字浮上心头——云无心。约莫是数十年前,他尚在金丹中期游历海外诸岛,于一处古修洞府争夺中,曾与此女有过短暂合作。当时她亦是金丹修为,一手水行针诀出神入化,性子外柔内刚,颇有原则。两人联手击退强敌后,平分了洞府所得,也算结下了一份善缘,之后便各自离去,再无交集。没想到,她竟也加入了海外散修联盟,并成功结婴,也来到了这归墟海眼。
此刻,云无心显然也到了强弩之末,飞针虽利,但对这些虚实不定的煞灵杀伤有限,她主要依靠精妙的水幕防御术法周旋,为同伴分担压力,但额角已然见汗,气息紊乱。
林晚略一沉吟。海外散修联盟在外界对他态度暧昧,但云无心算是故人,且观其形势,岌岌可危。他并非圣母,但若举手之劳能救下故人,或许能换取一些有用的情报,至少也能让海外散修联盟欠下一个小小人情,在这危机四伏的海眼内,多一个潜在的非敌对关系并非坏事。
心念既定,他不再隐藏。
就在一只煞灵突破飞针与水幕,狞笑着抓向云无心后心的刹那,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银白色星火光丝,毫无征兆地自虚空中射出,后发先至,精准地击中了那煞灵的雾状手臂!
“嗤啦!”
净化之火猛烈燃烧,那煞灵惨嚎一声,整条手臂瞬间溃散小半,攻势立止。
“谁?!”交战双方皆是一惊。
海外散修联盟三人绝处逢生,又惊又喜,循着星火光丝来处望去。而那五只煞灵则发出愤怒的咆哮,暂时放弃了对三人的围攻,猩红的目光锁定了林晚藏身的陨铁方向。
林晚自陨铁后缓步而出,周身星辉自然流淌,三十六点剑芒在身周若隐若现。他并未看向那些煞灵,目光直接落在了面露惊愕的云无心身上。
“云道友,别来无恙?”
他的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战场。
云无心娇躯明显一震,模糊面容的水汽似乎都波动了一下,露出一双清澈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眸。“林……林道友?!”她失声叫道,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惊喜与如释重负,“真的是你!快助我等一臂之力,这些‘血煞战灵’极难对付!”
那领头的元婴中年修士也认出了林晚,眼神复杂,既有获救的庆幸,也有一丝对“混沌星君”名头的忌惮,但还是立刻拱手道:“多谢林道友援手!在下海外散修联盟沧浪阁执事,韩松。请道友助我等驱除此獠,必有厚报!”
“吼!”五只血煞战灵感应到林晚身上那令它们厌恶的精纯星辰气息,以及方才吃的小亏,顿时将大部分注意力转移过来,嘶吼着扑向林晚,只留下两只继续牵制韩松三人。
“来得正好。”林晚眼神微冷,方才对付普通煞灵的经验正好验证。他并指连点,数道星火光丝激射而出,同时心念催动,周天星辰剑阵光芒大盛,空间禁锢之力悄然笼罩向扑来的三只血煞战灵。
有了方才的经验,加上修为突破至元婴,林晚对付起这些煞灵更加得心应手。星火主净化克制,剑阵空间之力限制其虚实转换,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三只血煞战灵便在凄厉的嘶鸣中被炼化大半,剩余残灵惊惧逃窜,没入远处一座巨大的遗骸阴影中消失不见。
另外两只牵制韩松等人的血煞战灵见势不妙,也立刻退走。
战斗戛然而止。
韩松三人这才彻底松了口气,纷纷取出丹药服下调息。云无心撤去面容上的水汽,露出一张清丽依旧、却多了几分历练风霜的容颜,她快步走到林晚面前,郑重一礼:“多谢林道友救命之恩!若非道友及时出手,我等今日恐难幸免。”
林晚摆手:“云道友不必客气,昔日并肩之情,林某尚未忘却。适逢其会罢了。”
韩松也上前再次道谢,态度客气了许多:“林道友神通广大,名不虚传。此番恩情,韩某与沧浪阁铭记在心。”
简单寒暄几句,林晚便直接切入正题:“韩执事,云道友,林某初入此地不久,对海眼内情形所知有限。不知几位可知其他势力动向?此地似乎并不太平。”
韩松与云无心对视一眼,韩松面色凝重地低声道:“林道友所感不错。这归墟海眼内部,比外界传闻更加凶险诡异。除了这些防不胜防的煞灵、战灵,空间陷阱、时间乱流无处不在。更重要的是……各方势力之间,已然开始冲突。”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比道友稍早一些进入,已遇到过幽冥殿的一支小队,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特定的遗骸或地点,行事狠辣,与古兽山的人发生过一次短暂交锋,双方各有损伤后便退走了。此外,还有一些独行的老怪和来历不明的队伍,在暗中窥伺,劫杀落单者。如今这海眼之内,可谓步步杀机,不仅要应对环境之险,更要提防人心之恶。”
云无心补充道:“我们还听闻,海眼最深处,似乎有‘星核潮汐’即将喷发,那里可能是古战场核心,也是最大机缘所在。现在各方都在朝着那个方向汇聚,冲突只会越来越激烈。”
星核潮汐?林晚心中一动,这与天璇令牌的指引方向似乎重合。
“多谢二位告知。”林晚颔首,“不知二位接下来有何打算?”
韩松苦笑:“我等实力有限,且已有人受伤,打算寻一处相对安全之地略作休整,再图后计。林道友想必是志在深处,还请务必小心,尤其是幽冥殿……他们似乎对拥有星辰类传承或宝物者,格外‘关注’。”
这显然是善意的提醒。林晚心领神会:“林某记下了。既如此,便不打扰三位疗伤,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云无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声道:“林道友,保重。”
林晚对她微微点头,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一道星痕,继续朝着感应中的方向掠去。
望着林晚消失的背影,韩松长舒一口气,对云无心道:“云师妹,你与这位混沌星君,竟有旧谊?”
云无心目光微闪,轻声道:“很多年前的事了。没想到他如今……已至如此境界。韩师兄,我们速速离开此地吧,方才动静恐引来其他麻烦。”
“所言极是。”
短暂的相遇与情报交换,让林晚对海眼内的局势有了更清晰的认知。竞争已然白热化,前路注定不会平静。他眼中星芒流转,速度悄然加快了几分。机缘之争,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