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墟边缘,破碎的虚空乱流如哀嚎亡魂四处肆虐。林烬单膝跪地,黑袍破碎,浑身浴血,暗金色血液从无数裂痕中渗出,将脚下星辰尘埃染成凄厉斑斓。他死死攥着掌心那朵光芒黯淡、却因母亲最后献祭而勉强稳固的混沌劫碑虚影,双眸赤红,喉咙里溢出野兽般的低沉嘶吼,裹挟着无尽悲痛与滔天杀意。
母亲苏婉……为助他抵挡归寂之主一击,燃尽了最后一丝残魂印记!那份跨越万古的守护与牺牲,如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神魂之上,比归寂之主湮灭一切的攻击更让他痛彻心扉!
“归寂之主……!!”林烬仰天咆哮,声音嘶哑震得虚空碎片簌簌掉落。一股毁灭性气息不受控制地爆发,混沌气流失控狂舞,将附近几块漂浮的小型陨石瞬间搅成齑粉!
“主上!冷静!”云芷勉强爬起,嘴角溢血,焦急呼喊。她感知到林烬状态极不稳定,随时可能走火入魔甚至彻底崩溃!
就在这时——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恐怖、更令人绝望的寂灭意志,如无形潮水瞬间淹没这片星墟边缘!天空(若这破碎之地还算有天空)彻底暗了下来——并非黑夜,而是某种存在的“否定”,是连“黑暗”概念都要被抹除的终极虚无!
紧接着,一只无法形容其庞大、完全由“无”构成的灰色巨掌轮廓,在极远处缓缓凝聚。它没有具体形态,因为形态本身正在被它吞噬;它只是“存在”的缺失,是万物终点的显化。归寂之主……本体的一丝意志……跨越无尽星墟……再度降临!这一次,不再是随意一拍,而是带着明确杀意的锁定!
“亵渎永眠……窃取碑力……以汝之寂灭……赎罪……”
冰冷的意志如天道律令,直接烙印在林烬与云芷的灵魂深处。灰色巨掌尚未完全显现,存在层面的压迫感已让云芷神魂欲裂,几乎要当场消散!连林烬体内刚稳固的混沌劫碑虚影,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急速闪烁!
绝对的死局!比星墟核心时更令人绝望!归寂之主显然动了真怒,不惜耗费本源也要彻底抹除这潜在威胁!
“完了……”云芷面露绝望,在这等存在面前,连反抗的念头都难以升起。
然而,就在这比死亡更深的绝望深渊边缘,林烬那几乎被悲痛和愤怒吞噬的瞳孔最深处,一点极致的冰冷如万古玄冰骤然凝聚!
母亲牺牲换来的生机,不是让他在这里崩溃等死的!
仇未报!恩未还!清雪未复!他……怎能死?!
“啊——!!!”
他发出撕裂魂魄的咆哮,不再压制焚心的悲痛与暴怒,反而将其作为燃料,疯狂注入掌心摇曳的混沌劫碑虚影!同时,左眼混沌漩涡与右眼冰晶白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强行引动刚初步融合的四碑之力,甚至不计后果地燃烧起自身劫莲本源!
“你要寂灭……我便给你寂灭!”
“劫碑……逆轮回……混沌……开天!”
他竟不再防御、不再思考退路!而是将所有力量、意志、悲痛与愤怒,统统化作一股逆天而行的开创之力!他要以这未成的混沌劫碑,去正面硬撼那代表终极虚无的寂灭巨掌!
不是对抗,而是覆盖!是以我的“存在”,覆盖你的“虚无”!
这是疯狂的、违背常理的、近乎自毁的举动!但此刻的林烬,心中唯有以命相搏的决绝!
嗡——!!!
得到林烬不顾一切的灌注,混沌劫碑虚影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碑身之上,融合四碑特性的混沌碑文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显现,隐隐构成一幅开天辟地、定鼎乾坤的古老画卷!一股带着“定义”与“确立”意味的规则之力,轰然扩散!
他双手托起劫碑虚影,如同托起初生宇宙,朝着缓缓压下的、代表“无”的灰色巨掌……悍然撞去!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
只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规则”的最本源碰撞!
灰色的“虚无”领域与暗金色的“存在”领域如水火相交,疯狂侵蚀、湮灭,又诡异地试图相互转化!
林烬的身体剧烈颤抖,七窍中喷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带着道韵的暗金霞光——那是本源燃烧、崩溃的征兆!他的神魂仿佛被投入绞肉机,每一瞬都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与撕裂!
但在他疯狂而坚定的意志驱动下,混沌劫碑虚影竟真的短暂顶住了寂灭巨掌的下压!暗金色的“存在”光晕甚至反向侵蚀了一小片灰色区域,在那里强行“定义”出一小片稳定的、有色彩、有能量流动的临时空间!
虽这片空间下一刻就被更多“虚无”淹没,但他做到了!以未成的劫碑,短暂抗衡了归寂之主的本体意志!
“嗯?”遥远的归寂本源深处,传来一丝极细微的诧异波动。似乎没料到这只蝼蚁竟能触及“规则定义”的层面。
但这诧异瞬间化为更冰冷的杀意。灰色巨掌的压下之势陡然加剧!更多“虚无”如决堤洪流,要将这缕不该存在的“异数”彻底冲刷干净!
咔嚓!咔嚓!
混沌劫碑虚影上的裂痕再次出现,且迅速蔓延!林烬的身体也开始从边缘化作沙雕般缓缓消散!
真的要结束了吗?
就在林烬意识即将被无尽虚无吞噬的最后一刻——
他识海最深处,那缕因母亲献祭而沉寂的、属于苏清雪真灵的月白冰晶,以及掌心劫莲中那点微弱的、得自初代人皇的仁德金光,仿佛被这极致的毁灭与守护意志引动……猛地亮了起来!
月白冰晶化作纯净的守护屏障,死死护住林烬最后的心神不灭!
而那缕仁德金光,则如一点星火,投入了濒临破碎的混沌劫碑虚影之中!
金光融入的刹那——
劫碑虚影核心,那点混沌之源猛地跳动了一下!仿佛注入了某种“锚定”的力量!一道细微却坚韧无比的、蕴含着“希望”“守护”“传承”意境的金色纹路,悄然在碑文上浮现!
就是这一丝变化!
让原本纯粹走向毁灭与对抗的碰撞,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转机!
灰色的寂灭巨掌在触及那缕金色纹路的刹那,竟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仿佛那“仁德”与“守护”的意境,触及了归寂本源中某种极其深层的、连它自己都几乎遗忘的矛盾点?
时机!
林烬那濒临湮灭的意识,捕捉到了这万亿分之一瞬的凝滞!
“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引爆了那缕刚成型的金色碑文,以及小半块混沌劫碑虚影!
轰——!!!
一场小范围却蕴含规则层面冲突的湮灭爆发!恐怖的能量乱流撕碎时空,也暂时扰乱了归寂之主的意志锁定!
林烬借着这自毁式爆炸产生的反冲力,以及那瞬间的规则紊乱,卷起早已昏迷的云芷,化作一道微弱到极致的暗金流光,如流星般朝着与归寂之主本体意志相反的方向……亡命遁去!
在他身后,灰色巨掌因那丝凝滞和突如其来的爆炸迟滞了一瞬,随即带着被蝼蚁戏弄的暴怒狠狠拍下!将林烬原先所在的那片星墟,连同数万里虚空彻底抹除!化为绝对的、连“空”都不存的终极死域!
但林烬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更加混乱、连归寂之主意志一时也难以完全覆盖的星墟深处裂隙之中。
“蝼蚁……吾记住……你的……气息了……”
冰冷的意志缓缓收回,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的波动,沉寂下去。
星墟重归死寂,只是那片被抹除的区域,成为了连时空都不复存在的恐怖伤疤,警示着方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规则层面交锋。
而此刻,在星墟不知名的一处天然空间碎片内,林烬重重摔落,气息奄奄,身体破碎不堪,掌心的混沌劫碑虚影几乎完全黯淡,只剩下核心一点微光闪烁,但总算没有彻底崩溃。
他挣扎着看了一眼身旁昏迷的云芷,又内视识海中那缕因过度消耗而变得极其微弱的苏清雪真灵月芒,最后目光落在劫碑核心那丝新生的、微弱却坚韧的金色纹路上。
“母亲……清雪……人皇……我……活下来了……”
他喃喃自语,眼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归寂之主……下次见面……必以你之寂灭……祭我之道!”
头一歪,他彻底陷入深度昏迷。伤势太重了,需要漫长的恢复时间。
但劫火未熄,碑影犹在。真正的复仇与救赎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