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裹挟着血腥与尘埃的气味,吹过机甲部队每个人的心。
“直接破坏掉吗?”
程杰的声音干涩。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葬龙脊深处,那里仿佛深渊一般。
“对,永绝后患!”
江离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他目光如炬,扫过程杰和他身后沉默的机甲阵列,
“丹凤州的破败,葬龙脊是根源。
你们上万大军常年困守这苦寒之地,说是戍边,实则大半精力都耗在盯着那道该死的裂缝上!
城内秩序崩坏,镇魔司捉襟见肘,根子就在这里。
让你们能抽身出去整顿秩序、重建家园的前提,就是彻底抹掉这个毒瘤。”
他话语中充满了锐气,像冰冷的针。
狠狠地扎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
“可,这怎么可能?”
程杰脸色灰败,嘴唇哆嗦了几下,才挤出声音。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被现实磨平了所有棱角的无力感。
“当年,当年镇魔司的前辈们,那些比您强大得多的除魔卫,也只能封印,无法根除啊。
大人,您,您天资卓绝,但终究只是共鸣之境······
这,这简直是······”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口,但“天方夜谭”四个字已经刻在了他的眼瞳里。
驾驶舱内,士兵们面面相觑,频道里一片压抑的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系统运转的微弱嗡鸣。
畏惧江离的威严是真的,但此刻,一种更深层的、近乎本能的不信任和嘲弄在心底滋生。
“哼,”
有机甲兵在私人频道里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冷嗤,
“这位大人······怕是热血上头,不知天高地厚了。
星渊裂缝?
那是涉及空间本源的东西。
多少大能折戟沉沙?真当自己是神仙了?”
在他们看来,江离的宣言,不过是少年人意气风发的狂言妄语,如同对着狂风暴雨咆哮的蝼蚁,徒增笑柄。
他们习惯了龟缩在这钢铁堡垒之后,习惯了那道裂缝的存在,习惯了“暂时安全”的假象。
任何试图打破这种“平衡”的念头,都让他们觉得疯狂且不切实际。
彻底断绝祸端?那是梦里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江离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穿透厚重的机甲装甲,扫过每一个士兵。
那目光所及之处,士兵们下意识地低下头。
“说话!”
江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
死寂被打破,一个带着颤音的声音从某台机甲的扩音器里传出:
“大······大人,您很强,我们都,都看到了。
但那裂缝······那是积攒了多少年的灾厄啊!
您毕竟,毕竟还年轻······”
对方话语中充满了委婉的否定。
“是啊大人,”
另一台机甲附和。
“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我们军中有代代相传的封印加固之法,集结大家的力量,重新把它封上,这场灾难不就过去了吗?何必······”
何必去冒那粉身碎骨、可能释放更恐怖存在的风险?
剩下的话,淹没在沉默里。
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保守,维持现状,苟且偷安。
“哼!”
江离的冷笑如同寒冰碎裂。
“你们不敢做,是因为你们早已被恐惧磨平了脊梁!
你们在害怕!
害怕尝试摧毁它可能招致的未知恐怖。
所以你们选择了“最安全”的道路,跟异族隔着一道封印,玩着自欺欺人的和平共处!
只要它们不大规模冲出来,你们就能在这‘和平’的假象里继续苟活下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但我告诉你们。
终有一日,我不仅要杀进去,灭绝这星渊裂缝,我还要将那裂缝之后,无尽星渊中的异族,连根拔起,尽数诛灭!”
此刻的江离,周身仿佛燃烧着无形的火焰,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未被磨灭的蓬勃朝气,是敢于焚尽一切腐朽与黑暗的燎原之火。
他的气势如虹,体内的武道种子绽放纯白光芒,这是无穷战意。
这是昂扬的生机!
这是江离的信念,只要信念不绝,他的气势就会越强。
一瞬之间,江离的身上凝聚起一股霸道、强势的拳势。
充满了生机与朝气,这是可以燎原的不灭星火,是敢于灭绝一切黑暗的救世之光。
这就是天骄,当之无愧的天纵奇才。
在这一番对话之中,江离竟然参悟了拳势。
这是他的第二个武道气势。
第一个便是刀势。
没想到他居然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参悟了拳势。
天资之卓绝,无与伦比。
与他相比,眼前这些龟缩在钢铁躯壳里的士兵,连同他们的将领程杰,都像是被风沙侵蚀了千年的顽石,暮气沉沉,死气弥漫。
“你们在这泥潭里浸泡得太久了!”
江离的目光如同利剑,刺穿着守军麻木的灵魂。
“血性早已冷却,只剩下蝇营狗苟的算计和明哲保身的怯懦!
以为把头埋进沙子里,灾难就会过去?
天真!”
他指向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葬龙脊深处,掷地有声:
“是,你们有封印之法。
或许再付出几十条、几百条人命,又能换来几十年的片刻安宁。
但然后呢?
谁能保证封印永固?
谁能保证不会再有第二个永生科技公司,第二个秦炎为了私利再次撕裂它?!
不能永绝后患,你们,你们的子孙后代,就只能像你们今天一样,永远被钉死在这片绝望的边境线上,守着这道随时可能爆炸的毒疮,一代又一代地重复这无望的轮回!
难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守护?
这就是你们甘心留给后人的遗产?”
江离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死寂的葬龙脊内回荡,敲击着每一个麻木的心灵。
机甲群陷入一片更深沉的死寂,扩音器里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士兵们隔着视窗,看着那个年轻得过分、却挺拔如松、锋芒毕露的身影。
再看看自己操控的冰冷机甲,以及身后那片被葬龙脊阴影笼罩的、永无宁日的家园。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羞愧、茫然的情绪在冰冷的驾驶舱内弥漫开来。
程杰紧握双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逃避,真的能解决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