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入高二,惬意的双休便成了过去式,每周只剩下周日喘息,甚至周日晚还要披星戴月赶回学校上晚自习。
因此,选择住校的同学陡然增多。
当被问及是否考虑住校时,程砚的回答充满了他的个人风格:
“我早上从家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晚上还能回到同一个被窝。放着这么美好的走读生活不过,跑去住校体验集体生活?我怕我祖宗会连夜托梦骂我不孝。”
老师自然也征询了许昭的意见,她的回答则简洁得多,但核心意思与程砚异曲同工:
“我觉得太麻烦了。”
班主任对此倒也无可无不可,本就是例行调查,便也尊重了她的选择。
开学季,各类活动接踵而至。
首当其冲的便是社团招新,学校要求各社团将招新信息制作成展板,统一放在教学楼大厅展示。
程砚决定沿袭图书馆社团一贯的“高深”(实为简陋)风格——就一块光秃秃的白板,上面用马克笔写着社团名称和招新要求,联系方式甚至留的是他的一个小号……
这段时间,程砚可没闲着,充分发挥了他的社交才能,四处挖人。
文学社、音乐社相继遭了他的毒手,甚至连八竿子打不着的舞蹈社,也有社员被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忽悠了过来。
于是,图书馆狭小的会议室里,出现了这样一幕: 程砚坐在首位,许昭在他旁边,下面稀稀拉拉坐着几位新老成员,座位随机。
直到这时,张锦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社长日理万机”、把她推给许昭的“热心社员”,居然就是社长本人!
她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深深的欺骗。
然而,当她环顾四周,看到那些从文学社、音乐社甚至舞蹈社被“挖”来的、同样面带一丝茫然的新面孔时,心里忽然又平衡了不少。
看来,自己不是唯一一个上了贼船的。
这感觉,莫名让她找到了一丝“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安慰。
“各位同志!”程砚清了清嗓子,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扫过会议室里那一张张或期待、或茫然、或还没搞清楚状况的脸。
“首先,我代表组织,热烈欢迎各位精英加入我们图书馆这个温暖、先进、充满机遇的大家庭!”他声音洪亮,试图营造一种庄严而又亲切的氛围。
“我,程砚,就是你们未来一年里英明神武、算无遗策、爱民如子的社长!”他拍了拍胸脯,毫不脸红地给自己贴金,“至于加入我们图书馆的福利嘛……那可太多了!”
他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冬暖夏凉的中央空调!配置虽然老了点但还能用的电脑!安静优雅的环境!这种神仙般的日子,其他那些在操场上吃灰、在教室里干嚎的社团,他们拿什么跟我们比?”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抛出了他认为最重磅的福利,脸上带着一种“懂的都懂”的神秘微笑:
“更重要的是——咱们图书馆社团,独立自主,不受学生会那帮家伙的条条框框管制!在这里,咱们就是规矩!”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新社员们面面相觑,似乎在消化这过于直白的社团文化。
而许昭在一旁,已经懒得抬手扶额了,只是用一种“又开始了”的眼神,平静地注视着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的程社长。
张锦悦看着台上那个与当初判若两人的“忽悠大师”,再看看周围那些似乎被“独立自主”和“空调电脑”说动了的新同伴,心里默默为他们点了一排蜡。
“由于呢,咱们现在人手充足,资源配置得到了极大优化,”程砚大手一挥,摆出充分放权的姿态,“这值班表呢,就由你们民主决议,自己商量着来,选定要值哪天的日,然后把结果报给许副社长审批就行。”
他话锋一转,开始为自己铺垫:“我呢,作为社长,肩负着为社团谋发展、拓疆土的重任,会不定时、随机地来视察工作,象征着组织与你们同在!”
“平时有什么大小事务,一律找你们许副社长解决。许昭,咱们一中的金字招牌,想必你们都听过她的大名,能力出众,认真负责,找她,准没错!”
最后做出了核心总结:“至于我本人,日理万机,鞠躬尽瘁。”
“所以,没事就不要找我了——”他顿了顿,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有事,那就更别找我了,找副社长。”
一番话说完,程砚感觉自己简直是个管理天才,既体现了民主,又完成了甩锅……啊不,是合理分工。
台下新社员们听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好像又无法反驳。
许昭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眼神里清晰地传递着两个字:“呵呵。”
老成员在底下默默捂脸: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许昭同志,请注意你的表情管理,”程砚煞有介事地瞥了她一眼,义正辞严道,“你的表情,非常不利于团结!”
许昭从善如流地收敛了嘴角的弧度,换上一副再正经不过的表情。
“没事,我只是在内心由衷赞叹社长的英明神武,自觉能力有限,甘拜下风。”
她这话说得四平八稳,眼神也显得格外真诚。
然而,台下坐着的新成员们,尤其是那几个对许昭早有耳闻的,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女神被社长如此“调侃”,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隐隐带着一丝……纵容的笑意?
再联想到刚才那番甩锅宣言,以及许昭那看似无奈却并未真正反对的态度……
几个心思活络的新成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在对方眼中读到了同样的讯息:
这两位正副社长之间的关系,恐怕……很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