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巨鹿城楼,子时三刻。
只见张宝立于祭坛中央,杏黄道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面前摆放着镇地四宝,身后七十二名黄巾术士按北斗七星位盘坐。
每人面前一盏青铜油灯,灯火幽绿。
“起坛——”
张宝声音低沉如地脉震动。
七十二盏油灯同时燃起三尺高的绿焰,将祭坛照得鬼气森森。
而后张宝左手持青铜八卦镜对准夜空,镜面倒映出残缺的月亮。
右手杏黄令旗猛然插地!
“地脉通幽,九泉开门!”
轰——
以巨鹿城为中心,方圆三十里的大地微微震颤。
肉眼不可见的土黄色气流从地底涌出,如无数触手蔓延向汉军营地所在方向。
这还没完,张宝更是面露狠色,咬破食指,以精血在紫色符纸上疾书:
【九幽镇地符·黄泉引】
符成瞬间,自动燃烧,灰烬落入铜鼎混浊土中。
鼎中黄土骤然沸腾,化作一池翻滚的黄泉虚影!
其中隐约可见无数冤魂挣扎哀嚎。
但即便如此,张宝还冷笑了一声。
“还不够。”
又取出三枚刻满符文的骨钉。
这是用战场死尸的眉骨炼制而成,蕴藏极阴煞气。
“一钉定阴脉!”
骨钉狠狠钉入祭坛东位,地面裂开三寸黑缝。
“二钉锁阳关!”
西位骨钉入土,周围草木瞬间枯萎。
“三钉……开黄泉!”
最后一钉直插祭坛中央,铜鼎中的黄泉虚影轰然暴涨,化作一道直径十丈的浑浊光柱冲天而起。
却又在百丈高处如伞盖般倒扣下来,笼罩整片平原!
七十二名术士齐声诵咒,声音叠成诡异的共鸣:
“九幽深深,黄泉森森……”
“地脉为牢,阴煞为刃……”
“入阵者魂坠九泉,体衰神枯,永世难超!”
每一句咒文落下,空中那无形的阵法结界就凝实一分。
到最后,月色都被染上一层惨绿。
张宝额角渗出细汗,显然布此大阵消耗极大。
但他眼中却满是狂热:
“九幽黄泉阵已成,汉军……明日便是尔等葬身之时!”
虽然张宝的动静很大。
但远在几十里外的汉军营地,却没有任何影响。
直到翌日清晨。
汉军拔营。
沮授策马走在队伍前列,羽扇轻摇,忽然眉头微皱。
“军师,怎么了?”刘备察觉异样。
“不对劲。”
沮授望向远处巨鹿城。
“昨日我等距城约五十里,一路疾行后……为何感觉城池距离未变?”
秦云闻言凝目远眺,心中也是一凛。
巨鹿城的轮廓确实还在那个位置,但以大军行进速度,早该更近才对。
“那便全军加速!”
性子急的潘凤,昨日吃了亏,今日想找回面子。
“午时三刻前必须兵临城下!”
数万大军顿时加快步伐。
一个时辰后。
“报——!”
斥候飞马来报,声音中,却带着慌乱,“将军,前方……前方,距离巨鹿城目测还有五十里!”
这话一出。
“什么?!”
身为主将的潘凤,首先瞪大了双眼。
沮授策马上前,沉声道:“再探,以沿途树木为参照。”
斥候领命而去。
这次他每隔三里便在树上刻下标记。
又过一个时辰,斥候回报时脸色发白:“将军,属下刻了五处标记,但……但巨鹿城仍在五十里外!”
“而且,而且标记也在移动!”
“什么?”
一瞬间,全军哗然!
沮授连忙翻身下马,抓起一把泥土,又抬头观天象,脸色骤变:
“不好,我等陷入阵法了!”
“阵法?”
刘备不解。
“昨日地煞阵已破……”
“此阵非彼阵。”
沮授语速极快。
“昨日是战阵,今日……是改天换地的大阵!”
“若沮某所料不差,此乃道术中极高深的‘迷天困地’之阵,以地脉为基,阴煞为引,扭曲空间和人体感知!”
“或许我等早就陷入了某种负面影响!”
“容沮某试探一番。”
说话间,沮授翻身下马,双指并拢,虚点在眉心,低声喝道:
“心若明镜,照破虚妄——慧眼,开!”
这是他掌握的另一种谋士技【明察秋毫】,能短暂提升自身与友军对幻术、伪装、阵法迷障的洞察力与抵抗力。
只见沮授眼中泛起一层温润如玉的毫光,目光如炬,扫向四方天地。
他原本是想以此堪破阵法扭曲的空间感,找到正确的路径或阵眼。
然而,就在他眼中毫光最盛,与这笼罩天地的无形阵法气机接触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天地间响起一声低沉而诡异的共鸣,仿佛某个沉睡的庞然大物被惊醒了。
沮授闷哼一声,眼中毫光瞬间破碎,身形晃了晃,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军师!”
本来刘备想上前搀扶。
但他发现有人手更快。
没错,不是别人,正是秦云。
这么一个刷沮授好感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但沮授却死死盯着前方,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悸:
“错了……我非但未能破阵,反而……反而惊醒了它,让它‘显形’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
下一刻,整个落马原的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
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惨淡的、掺杂着土黄与暗绿的幽光。
从大地深处弥漫而出,取代了原本晴朗的天光。
空气中,原本只是让人感觉有些滞涩的“不对劲”,瞬间变得清晰而具体!
“嘶——好冷!”
一名士兵突然打了个寒颤,抱着胳膊。
众人这才惊觉,周围的温度不知何时已急剧下降,呵气成霜。
但这寒冷并非寻常冬日之寒,而是一种阴冷、湿滑,仿佛能钻进骨头缝里的寒意。
紧接着,风中传来了声音。
不是风声,而是……隐约的、断断续续的哀嚎、哭泣、喃喃低语。
声音缥缈不定,却直接钻入耳中,勾动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
恐惧、悔恨、疲惫、绝望。
“我的力气……好像在流失?”
一名涿郡来的乡勇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他感觉身体变得沉重,仿佛背着无形的重物。
“头……头好晕,想睡觉……”
另一人眼神开始涣散。
就连秦云都不免瞳孔一缩。
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周身的气血值似乎在逐渐降低。
虽然流速很慢。
但身为武将,对身体的掌控,自然比常人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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