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高三男生宿舍楼的一间四人寝室里,烟雾缭绕。与其他宿舍的喧闹不同,这里气氛压抑,一个身材壮硕、留着板寸、眉眼间带着一股彪悍戾气的男生,穿着背心,靠在窗边,手里夹着烟,听着面前一个低着头的体育生汇报。他就是高三公认的“杠把子”,雷豹。校篮球队队长,体育生里的头号人物,家里有点背景,在校内外都混得开,是真正能在学校里“说上话”的角色。
“……豹哥,事情就是这样。赵雄、大炮、罗涛,都栽了,赵雄膝盖韧带撕裂,至少躺一个月,大炮轻微脑震荡,下巴骨裂,罗涛肋骨骨裂,胸骨挫伤。”汇报的体育生声音带着后怕和屈辱,“高一那个叫林秋的,下手太他妈黑了!三秒!就三秒放倒了雄哥!我们……我们没敢再动。”
雷豹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脸,看不清表情。他没有立刻发火,只是用指节轻轻敲着窗台,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在汇报者的心尖上。
“林秋……”雷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猛兽审视猎物般的兴趣,“就是那个,把职高刀疤强和他表哥刚子的人给废了的那个高一新生?”
“是……就是他,还有他身边那个张浩,也挺能打,下手也狠。另外两个,一个叫王锐,练散打的,还有个叫刘小天。他们几个抱团,自称什么‘秋盟’。”体育生赶紧补充。
“秋盟?”雷豹嗤笑一声,弹了弹烟灰,“名头倒是挺响,几个人就把你们八个给收拾了?赵雄也是个废物。”
汇报的体育生头垂得更低,不敢接话。
房间里另外两个穿着篮球服、显然是雷豹心腹的高大男生,一个脸上有疤的叫阿彪,一个眼神阴鸷的叫黑子,也皱起了眉头。
“豹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高一的小崽子反了天了!传出去咱们高三的脸往哪搁?我带人去堵他们!”阿彪脾气火爆,蹭地站起来。
“坐下。”雷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阿彪梗着脖子,但在雷豹平静的目光下,还是悻悻地坐了回去。
雷豹把烟头摁灭在窗台的易拉罐里,发出刺啦一声。他走到寝室中间,活动了一下粗壮的脖颈,发出咔吧的响声。
“堵?怎么堵?在校内再打一场?招来校卫队,一起背处分?还是等他们出校门,被刚子那伙人捡了便宜?”雷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刚子折了表弟,正憋着火没处撒呢,我们这时候冲上去,是给他当枪使!”
阿彪和黑子对视一眼,不说话了。他们知道雷豹说得对,校外的浑水,不好蹚。
“这个林秋,有点意思。”雷豹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胸膛流下,“不声不响,下手够狠,还懂规矩,知道单挑定输赢,避免把事情闹大,比王大壮那种只会叫嚣的蠢货,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放下水杯,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白逸尘那个小白脸,最近上蹿下跳,想搭龙爷的线,估计也盯上这小子了。高一这潭水,开始浑了。”
“豹哥,你的意思是?”黑子谨慎地问道。
“先看着。”雷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昏暗的路灯和零星走过的学生,“吩咐下去,咱们的人,暂时别去主动招惹那个‘秋盟’,尤其是林秋和张浩,篮球场的事,按他们赢的规矩来,见面让着点。”
“啊?豹哥!这……这太憋屈了吧?”阿彪忍不住叫道。
“憋屈?”雷豹转过头,眼神锐利地看向阿彪,“让你的人被高一新生打进医院,就不憋屈了?”
阿彪噎住了。
“现在是高三下学期关键时候,都他妈给老子安分点!别惹麻烦!”雷豹语气加重,“高考、体考,才是正事!跟一群高一的小屁孩争一时长短,掉价!”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让他们先蹦跶,白逸尘不是想玩吗?让他先去碰碰钉子,刚子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或者等林秋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惹到不该惹的人……到时候,再收拾残局,也不迟。”
阿彪和黑子恍然大悟,佩服地看着雷豹:“还是豹哥深谋远虑!”
“深谋远虑个屁!”雷豹笑骂一句,眼神却深沉下来,“主要是这个林秋……让我有点看不透,摸底考年级前一百,运动会能拿冠军,打架又这么狠……这种角色,要么一次性按死,要么,就别轻易结死仇,先观察观察。”
他挥挥手:“行了,都滚蛋吧,告诉赵雄,好好养伤,这顿打,不算完,但账,得算在明白人头上。”
“是,豹哥!”汇报的体育生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阿彪和黑子也各自散去。
寝室里只剩下雷豹一人,他重新点起一支烟,深吸一口,烟雾中,他的眼神明灭不定。
高一(10)班,林秋……他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原本平静的高一,因为这个突然崛起的狠人,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叫林秋的新生,绝不会安分守己,未来的华南高中,恐怕会因为这个人,掀起不小的风浪。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坐山观虎斗,在最合适的时机,出手摘取最大的果实。高三杠把子的地位,可不是光靠拳头就能坐稳的,审时度势,才是王道。
夜色中,雷豹的谋划,如同无声的蛛网,悄然铺开。而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正准备迎接新局面的林秋并不知道,他已经进入了真正“大佬”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