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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亭的狂欢还在继续,但对于林复之而言,这里已经变成了地狱。

他死死盯着那块被一个土豆“镇压”的神石,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不甘心!他精心策划的“天谴”,怎么可能败给一堆低贱的泥腿子食物?

“陛下!”

林复之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即便这土豆是祥瑞,但这神石之上的警示,亦是天意!两者并不冲突!陛下以食诱民,却掩盖不了上苍对新政的不满!”

他身后的儒生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附和:“正是!神石天降,字迹天成,此乃铁证!”

“铁证?”

朱祁钰冷笑一声,转头看向一直候在身侧的宋应星。

“宋院长,既然他们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给他们上一课吧。告诉他们,什么是真正的‘格物’。”

“遵旨。”

宋应星整了整衣冠,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箱,大步走到坑边。

他身后跟着两名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神情严肃,动作干练。

这一行人的画风,与周围的长袍儒生格格不入,却透着一股令人信服的专业感。

宋应星没有废话,直接跳下土坑,来到那块“神石”前。

“大胆!竟敢亵渎神物!”一名儒生厉声呵斥。

“闭嘴。”

朱祁钰淡淡两个字,伴随着锦衣卫出鞘的绣春刀,瞬间让那名儒生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宋应星从箱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银锤和一根钢钎。

“叮!”

一声脆响,他毫不客气地在“神石”边缘敲下一小块碎石。

紧接着,他又取出一根玻璃滴管,从一个密封的瓷瓶中吸取了一些透明的液体。

“诸位看好了。”

宋应星高举滴管,声音洪亮:“此石,虽外表漆黑如铁,实则不过是京西常见的青石,被人用火熏黑罢了。而这所谓的‘天书’……”

他将滴管对准了那个“尊”字的笔画凹槽,轻轻挤压。

一滴液体落下。

“滋——!!!”

剧烈的反应瞬间发生。

原本坚硬的石头表面,如同沸腾的开水般冒起了气泡,一股刺鼻的黄烟腾空而起,伴随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周围的百姓吓得连连后退,以为是神灵显灵了。

宋应星却面不改色,指着那黄烟大声道:

“此乃酸碱中和之象!这字迹,并非天成,而是有人用强酸——也就是道家炼丹用的‘蚀石水’(硝酸),腐蚀而成!这黄烟,便是铁证!”

他转身,将那块刚刚敲下来的碎石扔进一个装有清水的玻璃杯中。

“若是天外陨铁,入水即沉且无反应。但这青石……”

只见杯中水瞬间变得浑浊。

“这不过是一块随处可见的石灰岩!”

科学的逻辑,精准而冰冷,瞬间剖开了神话的画皮。

林复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人能一眼看穿他的手段,甚至还能当众演示出来!

“你……你这是妖术!是诡辩!”他歇斯底里地吼道。

“是不是诡辩,人证说了算。”

一直沉默的袁彬,此刻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一挥手,两名锦衣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走了上来。

那人穿着一身夜行衣,正是昨晚林复之派去埋石头的亲信。

此时他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一见到林复之,立刻哭喊起来:

“公子!救我啊公子!我受不住了,我都招了!是公子让我把石头埋在猎场的,那字也是公子亲手刻的……”

人证,物证,科学实证。

三位一体,形成了一条完美的绞索,死死勒住了林复之的脖子。

全场一片哗然。

刚才还跟着起哄的儒生们,此刻一个个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引以为傲的“天人感应”,竟然被一场拙劣的骗局玩弄于股掌之间。

百姓们的眼神变了。

从敬畏,变成了愤怒和鄙夷。

“原来是骗人的!”

“呸!什么大儒,就是个骗子!”

“差点害得我们误会了皇上!”

一枚烂菜叶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精准地砸在了林复之的脸上。

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还有吃剩的土豆皮。

林复之瘫软在地,任由污秽加身。他的骄傲,他的声望,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输了。

不是输在辩才上,而是输在他最看不起的“奇技淫巧”和“泥腿子”手里。

朱祁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漠然。

“林复之,你伪造祥瑞,欺君罔上,煽动民心,本该凌迟处死。”

朱祁钰的声音冷得像冰。

林复之浑身一颤,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但,朕不杀你。”

朱祁钰话锋一转,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弯下腰,盯着林复之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朕要留着你的命,让你坐在台下,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着。”

“看着朕,是如何用你口中的‘奇技淫巧’,一步步把这个国家变得繁荣昌盛。”

“看着朕,是如何用事实,将你们这些腐儒的脸,打得粉碎!”

朱祁钰直起身,大袖一挥。

“将林复之及其同党,押入诏狱,暂且看管!待大辩论结束后,再行发落!”

“摆驾回宫!明日,大辩论照常举行!”

“朕要让天下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大道!”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朱祁钰的背影上,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宛如一尊不可撼动的神然。

而在他身后,那列喷吐着蒸汽的火车,正发出胜利的轰鸣。

那是新时代的号角。

也是旧时代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