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过半的日头被浓烟裹住，成了个昏黄的圆团，呛人的焦糊味混杂着煤油的刺鼻气息，顺着青云山的风刮得老远。西山别院的粮仓还在燃着，断壁残垣间窜着丈高的火苗，将周围的夯土墙烤得发烫，原本灰扑扑的墙面被熏成了墨色，偶尔有烧断的木梁“嘎吱”一声砸在地上，溅起火星子，吓得扑火的护卫们连连后退。
排水渠出口的杂草丛里，李一凡和冷轩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李一凡半跪在地，九龙噬魂枪斜斜拄着，枪尖插在泥土里，带出的暗红色枪意在高温中微微震颤，将扑来的热浪都逼开半尺。他的脸颊沾了点黑灰，是刚才纵火时蹭上的，却丝毫不影响那双眼睛的锐利——像藏在暗处的鹰，死死盯着别院正门的方向，胸口的先天战魂平稳跳动，没有再发出危机预警，反而带着一丝蓄势待发的兴奋。
“凡哥，这火再烧下去，怕是要把整个别院都烧穿了。”冷轩趴在他旁边，短刃在指尖转了个圈，刃口映着火光，闪着冷冽的光，“杨玄那老东西的引雨术没撑住，刚才我瞅见他又在结印了，要是再下雨，我们的踪迹就容易暴露。”他说着往嘴里塞了颗清神丹——刚才杨玄爆发的威压让他识海还有点发沉，这丹药是司马静特意给的，能快速稳住心神。
李一凡没回头，目光始终锁着正门，声音压得极低：“再等等，他快到了。”指尖摩挲着枪杆上的龙纹，纹路里还残留着刚才破封灵阵时的余温，“我们剪除杨家十三个中层，就是为了逼他出来。杨震天在秘境脱不开身，杨家现在能主事的只有他这个嫡子，粮仓被烧、库房遇袭，他不可能坐得住。”
他的话刚落，就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护卫的吆喝：“都让开！少东家来了！”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就看到一队人影从山道上冲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杨鸿，他穿了件亮银色的轻甲，甲片上刻着杨家的龙纹，腰间挎着柄通体乌黑的长枪，正是杨家的传家宝“玄铁枪”。他的脸色算不上好看，眉头拧成个川字，额角沁着细汗，显然是收到消息后一路狂奔过来的，身后跟着八个护卫，都是开元境中期的修为，每人手里都提着浸了水的朴刀，气势汹汹。
“住手！都给我停下！”杨鸿刚冲进别院，就对着扑火的护卫吼了一嗓子，声音里带着开元境后期的元力波动，压过了火场的噼啪声。扑火的护卫们愣了一下，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他。杨鸿没理那些护卫，目光扫过火场，最后落在了库房门口的李一凡身上，瞳孔猛地一缩——他在青岚宗时就见过李一凡的画像，那柄九龙噬魂枪更是标志性的物件，想认错都难。
“李一凡！”杨鸿握紧了手里的玄铁枪，枪尖斜指地面，银色的甲片在火光中泛着冷光，“我杨家与你无冤无仇，你接连杀害我杨家中层，烧毁粮仓，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怒火，眼神却很警惕，悄悄往后退了半步，让身后的八个护卫形成了半包围的阵型——他在青岚宗修炼三年，最擅长的就是审时度势，知道李一凡能杀开元境后期的杨坤，绝不是好惹的角色。
李一凡缓缓站直身体，九龙噬魂枪在手里转了个枪花，枪尖指向杨鸿，暗红色的枪意瞬间爆发，像一道无形的气浪，逼得最前面的两个护卫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无冤无仇？”他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二十年前，我李家三百七十一口人，在一夜之间被灭门，杨鸿，你敢说跟杨家没关系？你父亲杨震天亲手砍了我祖父的头，你以为躲在青岚宗，就能当这事没发生过？”
杨鸿的脸色白了一下，握着枪杆的手指紧了紧——灭门惨案是杨家的禁忌，他在青岚宗时从来不敢跟人提，没想到李一凡会当着这么多护卫的面说出来。他强作镇定地喝道：“当年的事是父辈的恩怨，与我无关！而且主谋是青岚宗前宗主，我父亲也是被蛊惑的！你要报仇，去找青岚宗啊，跟我杨家过不去算什么本事？”
“父辈的恩怨？”李一凡往前踏了一步，踏云步运转，身形像道残影，瞬间逼近了三尺，九龙噬魂枪的枪尖几乎要碰到杨鸿的甲片，“当年我三岁的堂弟，被你父亲的手下挑在枪上时，你怎么不说这是父辈的恩怨？今天我不找别人，就找你们杨家——中层我已经剪除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们这些嫡系了！”
“少东家小心！”旁边的护卫队长突然吼了一声，手里的朴刀带着风声，朝着李一凡的后背砍来——他是杨鸿身边最得力的护卫，开元境中期巅峰的修为，刚才一直盯着李一凡的动作，见他逼近少东家，立刻出手偷袭。其他七个护卫也反应过来，纷纷举起朴刀，朝着李一凡围了过来，刀光在火光中连成一片，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刀阵。
“早就候着你们了！”冷轩的声音从杂草丛里传来，他像只狸猫似的窜出来，手里的短刃带着三道残影，分别刺向三个护卫的手腕——这是苏家暗杀术里的“分影刺”，专挑关节下手，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同时，他从怀里掏出三枚烟雾弹，朝着人群中间一扔，“砰”的一声，黄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草药味，正是司马静炼的“迷魂烟”，能让人视线模糊，神识紊乱。
“咳咳！什么东西！”最前面的护卫被烟雾呛得直咳嗽，手里的朴刀挥空了，刚要揉眼睛，就感觉手腕一凉，短刃已经刺穿了他的经脉，元力瞬间紊乱。冷轩得手后不恋战，踩着碎步后退，避开了另一个护卫的劈砍，短刃反手一划，又在那护卫的腿上划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流了出来，染红了地面。
杨鸿看着护卫们被冷轩牵制，心里又急又怒，握着玄铁枪猛地刺向李一凡的胸口，枪尖带着开元境后期的元力，泛起淡淡的银光：“李一凡，休得猖狂！吃我一枪！”这是杨家的绝学“奔雷枪”，枪速快如闪电，带着噼啪的破空声，是杨鸿在青岚宗时，由长老亲自指点修炼的，威力比普通的枪法强上三倍。
李一凡早有防备，脚下踏云步一转，身形像片叶子似的斜飘出去，避开了枪尖的同时，九龙噬魂枪顺着枪杆滑了过去，枪尖的龙纹突然亮起，一道暗红色的枪芒窜出，正好撞在玄铁枪的枪身上。“铛”的一声巨响，杨鸿只觉得一股霸道的力量顺着枪杆传来，震得他虎口裂开，玄铁枪差点脱手飞出，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五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怎么可能！”杨鸿的眼睛瞪得溜圆，满是难以置信——他是开元境后期，比李一凡高了两个小境界，就算李一凡天赋异禀，也不该接他一枪就震伤自己！他低头看向玄铁枪，只见枪身上居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那是被九龙噬魂枪的枪意震出来的！
李一凡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身形再次窜出，九龙噬魂枪在手里挽了个枪花，枪尖分别指向杨鸿的咽喉、胸口和丹田，正是李家的绝学“九龙三刺”，三枪齐发，枪意交织成一张暗红色的大网，将杨鸿的所有闪避路线都封死了。“杨鸿，当年你父亲杀我李家族人时，可曾想过有今天？”李一凡的声音像冰碴子，落在杨鸿的耳朵里，让他浑身发凉。
杨鸿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他能感觉到，这三枪的威力比刚才更强，要是被刺中，就算有甲片防护，丹田也会被枪意震碎！他猛地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枚黄色的符纸，朝着李一凡扔了过去——这是青岚宗长老给的“金刚符”，能形成一道金色的防护罩，抵挡开元境巅峰的一击。“给我开！”他怒吼一声，元力疯狂涌入玄铁枪，枪尖泛起刺眼的银光，朝着枪网最薄弱的地方刺去。
“雕虫小技！”李一凡冷笑一声，九龙噬魂枪的枪芒暴涨，暗红色的枪意瞬间吞噬了金色的防护罩，符纸“滋啦”一声化为灰烬。枪尖继续前进，距离杨鸿的咽喉只有三寸时，杨鸿突然侧身翻滚，避开了咽喉的致命一击，却没能避开胸口——枪尖擦着他的甲片划过，在他的胸口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银色的甲片。
“少东家！”护卫队长嘶吼着冲过来，手里的朴刀带着最后的元力，朝着李一凡的后背砍去。李一凡头也不回，左手反手一掌，带着混沌天塔的威压，正好拍在护卫队长的丹田上。“咔嚓”一声，护卫队长的丹田被震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像断线的风筝似的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其他六个护卫看到队长被杀，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朴刀都开始发抖。冷轩趁机发动攻击，短刃带着毒针，精准地刺中了两个护卫的大腿，毒针上的“麻痹散”瞬间发作，那两个护卫腿一软，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剩下的四个护卫互相看了一眼，突然扔下朴刀，朝着别院的后门跑去——他们知道，就算继续打下去也不是对手，不如赶紧逃跑保命。
“想跑？”李一凡的眼神一冷，刚要追上去，就被冷轩拦住了：“凡哥，别追了！杨玄那老东西快过来了！”李一凡抬头一看，只见库房的方向，杨玄正提着水桶往这边跑，灰色的道袍上还在滴水，脸上满是暴怒，手里的符纸已经亮了起来，显然是察觉到了这边的打斗。离他不远，杨渊也带着五个护卫赶了过来，手里的长刀闪着寒光。
杨鸿捂着胸口的伤口，踉跄着后退到一棵槐树下，看着李一凡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怨毒：“李一凡，你敢伤我！青岚宗是不会放过你的！我师父可是青岚宗的内门长老，他要是知道你伤了我，定会亲自下山取你的狗命！”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传音玉符，想要联系青岚宗的师父。
“青岚宗？”李一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九龙噬魂枪再次指向杨鸿，暗红色的枪意凝聚，准备发动最后一击，“等我杀了你，再去找青岚宗算账！你以为凭一个内门长老，就能保得住你？”他能感觉到，杨玄离这里只有三十步了，必须尽快解决杨鸿，否则等杨玄赶到，以他半只脚踏入超凡境的修为，自己和冷轩就算有混沌天塔，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杨鸿看着越来越近的枪尖，吓得浑身发抖，手里的传音玉符都掉在了地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里掏出个木盒，朝着李一凡扔了过去：“我给你！我把杨家的灵脉分布图给你！求你别杀我！”木盒落在李一凡的脚边，盖子摔开了，里面的羊皮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正是杨家所有灵脉矿洞的分布图，上面还标注着矿洞的储量和守卫情况。
李一凡的眼神动了动——这张分布图对他来说确实有用，有了它，就能精准地破坏杨家的灵脉，断了杨家的根基。但他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九龙噬魂枪的枪芒再次暴涨——他很清楚，杨鸿是杨家的嫡子，只要他还活着，杨家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当年的灭门惨案就不算报完。
“凡哥，快动手！杨玄到十步了！”冷轩的声音里带着急切，手里的烟雾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扔出去掩护撤退。杨玄的怒吼声已经传到了耳边：“小杂种！敢伤我杨家嫡子！老夫今天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符纸的光芒越来越亮，一股强大的威压朝着李一凡笼罩过来，让他的动作迟滞了半息。
李一凡深吸一口气，猛地催动体内的元力，九龙噬魂枪的龙纹彻底亮起，暗红色的枪芒像一条火龙，朝着杨鸿的胸口刺去。杨鸿吓得闭上了眼睛，嘴里发出绝望的叫喊：“师父救我！”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西山别院都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是杨渊的惊呼：“不好！灵脉矿洞的方向塌了！”李一凡和杨玄都愣了一下，朝着灵脉矿洞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升起了一股浓浓的烟尘，显然是矿洞发生了坍塌。
杨玄的脸色瞬间变了——灵脉矿洞是杨家的根基，要是矿洞塌了，杨家的灵脉供应就会彻底中断，到时候别说跟黄家、陈家抗衡，就算是维持家族的运转都困难。他犹豫了一下，看着越来越近的烟尘，最终还是朝着矿洞的方向跑去——比起杀李一凡，保住灵脉矿洞更重要。杨渊也带着护卫跟了上去，嘴里喊着“快救人！”
李一凡看着杨玄离开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矿洞坍塌的时机太巧了，正好给了他解决杨鸿的时间。他低头看向杨鸿，只见他还闭着眼睛，身体在不停地发抖，显然是以为自己死定了。李一凡的眼神一冷，九龙噬魂枪再次凝聚枪意，枪尖离杨鸿的胸口只有一寸了。
冷轩靠在槐树上，警惕地盯着矿洞的方向，防止杨玄突然回来，同时对着李一凡点了点头，示意他尽快动手。他知道，矿洞坍塌的事肯定不是巧合，大概率是苏牧辰在暗中帮忙——早上分开时，苏牧辰说过要去杨家的灵脉矿洞布置阵法，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候派上了用场。
杨鸿感觉到枪尖的寒意，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李一凡冰冷的眼神，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突然放弃了挣扎，眼神里充满了疯狂：“李一凡，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垫背！”他猛地催动体内仅存的元力，朝着李一凡扑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枚黑色的珠子——那是杨家的“爆元珠”，能引爆自身的元力，产生巨大的爆炸，威力堪比开元境巅峰的全力一击。
“找死！”李一凡的眼神一凝，脚下踏云步运转，身形瞬间后退三尺，同时将九龙噬魂枪横在身前，暗红色的枪意形成一道防护罩。冷轩也反应过来，迅速扔出一枚烟雾弹，黄色的烟雾瞬间将杨鸿笼罩住。“砰”的一声巨响，爆元珠在烟雾中爆炸，巨大的气浪将周围的杂草都掀飞了，李一凡被气浪震得后退了两步，胸口微微发闷，但有枪意防护罩的保护，并没有受伤。
烟雾散去后，杨鸿的身影出现在原地，他的身体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气息越来越微弱，但眼睛还死死地盯着李一凡，嘴里喃喃地说：“我……不甘心……”李一凡走上前，九龙噬魂枪的枪尖抵在他的眉心，只要轻轻一送，就能结束他的性命。
远处，杨玄的怒吼声再次传来，显然是矿洞的坍塌已经控制住，他正朝着这边赶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元力波动的气息。冷轩着急地喊道：“凡哥，快动手！杨玄快到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李一凡看着杨鸿眉心的枪尖，感受着先天战魂传来的兴奋，知道自己等待的这一刻终于来了——剪除杨家中层，引杨鸿现身，这一切的铺垫，都是为了今天。只要杀了杨鸿，杨家的嫡系就断了传承，杨震天就算从秘境里出来，也只能看着杨家一步步走向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