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光未亮,四合院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沉的睡意中。林向阳的意识,如同往常一样,准时沉入那片独属于他的系统空间。
空间在他不懈的“知识应用”影响下,似乎又凝实、开阔了几分。中央那台银白色的【小型精密加工中心】静静矗立,指示灯幽蓝,如同蛰伏的巨兽。但今天,他的注意力并未被它所吸引。
就在意识体进入空间的刹那,一道柔和而不刺眼的白光在他“眼前”亮起。光芒散去,并非他预想中的某种新型材料配方或精密零件图纸,而是一本外观简洁、封面是深邃蓝色的书籍,悬浮在半空。封面上没有任何花哨的图案,只有一行清晰的白色字体——《基础心理学》。
心理学?
林向阳的意识微微波动了一下。这与他之前获得的工程技术、医学知识截然不同。系统似乎总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提供最恰当的“补给”。前段时日,他凭借超越时代的技术知识和系统辅助,解决了具体的技术难题,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引导了棒梗、点醒了傻柱、间接推动了秦淮茹的转变。但他深知,那些引导更多是基于对技术力量的信念和一种直觉性的观察,至于为何那些方法会生效,不同的人为何会有截然不同的反应,他并未深究,也缺乏系统的理论支撑。
这本《基础心理学》,来得正是时候。
意识触碰那本蓝色书籍,它瞬间化作无数流淌着微光的字符和数据流,融入他的思维核心。不同于以往灌输技能知识时那种明确的、可即刻操作的步骤感,这一次的融合更像是一场无声的浸润。大量的概念、理论、实验案例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他的认知之海:需要层次理论、认知失调、社会学习、归因方式、群体动力……
他“看到”了马斯洛描绘的那座需求金字塔,从底层的生理安全,到顶层的自我实现;他理解了费斯廷格提出的“认知失调”如何让人在观念与行为矛盾时感到不适,并驱动其改变观念或行为以求平衡;他明白了班杜拉的“社会学习理论”中,观察和模仿对个体行为塑造的巨大影响;他也洞悉了不同的“归因方式”如何影响一个人对成败的看法和后续行动……
这些现代心理学的结晶,如同一套精密的全新透镜,被他悄然装备。当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现实,投向四合院里那些熟悉的人和事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感油然而生。
他回想起棒梗的转变。不仅仅是《海底两万里》的吸引,更深层的是那孩子在偷窃被抓后产生的强烈“认知失调”——自我认知(或许还残留着一丝廉耻)与“小偷”标签之间的巨大矛盾,让他痛苦和恐惧。而图书馆的安静环境、书本中新奇世界的吸引(满足了探索和认知的需要),以及自己那看似无意、实则精准的引导(提供新的、积极的行为模式和认同可能),恰好为他提供了消除失调、重构自我的路径。奖励(知识的乐趣)和惩罚(劳动的枯燥与之前的恐惧)机制,也在其中悄然作用。
他分析傻柱的顿悟。傻柱此前在厂里和院里的地位,很大程度上建立在厨艺(技能)和混不吝(行为模式)之上,这满足了他的尊重需求( albeit 一种扭曲的尊重)和部分归属需求。但当流言这种无法用厨艺和蛮力直接对抗的力量袭来时,他赖以生存的体系濒临崩溃,产生了巨大的不安全感和自尊受挫(安全需求和尊重需求受威胁)。自己那句“把长处亮出来,变成功劳”,本质上是引导他将成就动机从外部评价(别人的闲言碎语)转向内部标准(自我能力的实现和贡献的确认),并为他指明了通往更高层次需求——自我实现(成为技术标兵,获得广泛认可)——的可行路径。这是一种基于他现有能力和处境,最能激发其内在动力的“目标设定”。
他甚至能更深刻地理解秦淮茹。她长期处于生理需求(温饱)和安全需求(家庭稳定)的挣扎线上,归属与爱的需求(作为母亲和儿媳)是她主要的支撑,但也成了束缚她的枷锁。那次急症带来的死亡威胁,是对她安全需求的致命一击,同时也可能让她对更高层次需求(如自尊、自我实现)产生了朦胧的渴望。她的求学,可以看作是在极端情境下,对旧有生存策略(依赖、忍耐)的彻底失望后,尝试构建新的、更具自主性的生存方式,以满足安全感和可能萌芽的自尊需求。
这些理解,并非冰冷的理论套用,而是让林向阳对“人”这台复杂机器的运行规律,有了更科学、更底层的认知。他依然不会去刻意操纵任何人,但他的“引导”将不再仅仅依赖于直觉和善意。
几天后,他看到棒梗在攻克一道数学难题久攻不下,开始有些焦躁地抓头发,眼看就要失去耐心。按照以往,林向阳或许会直接指出关键,或者简单鼓励。但这次,他注意到棒梗的挫败感(情绪),以及可能出现的“习得性无助”苗头(认为自己就是学不好数学)。
他没有立刻介入,而是等棒梗情绪稍缓,才走过去,没有谈那道题,反而问起他最近看的那本《科学家奋斗史》,聊起里面某个科学家遭遇无数次失败仍坚持不懈的故事(提供替代性的、积极的归因方式和榜样)。然后,他才轻描淡写地指出,那道题的关键在于一个之前学过、但容易忽略的基础公式(降低难度,提供具体支持,增强自我效能感)。棒梗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不是因为他直接得到了答案,而是因为他感觉自己“有能力”解决它。
又有一次,傻柱在学写字时,因为一个笔画复杂的字总是写不好,气得差点把铅笔撅了,嘟囔着:“妈的,就不是这块料!”林向阳正在旁边画图,头也没抬,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柱哥,你掂勺练了十年才出师,写字才几天?”
傻柱一愣,随即挠着头嘿嘿笑了:“也是啊!”怒气瞬间消散大半。林向阳的话,巧妙地将他的挫折感归因于“练习时长不足”这个可控因素,而非“天生不是这块料”这种不可控的、打击信心的因素。
《基础心理学》的知识,没有赋予林向阳读心术,却让他对人的行为动机、情绪变化、认知规律有了更科学的理解。这使得他的每一次看似随意的举动、每一句看似平淡的话语,都如同经过精密计算后落下的棋子,更加精准地触碰到关键节点,更有效地激发个体内在的、向上的力量。
他依然是他,沉默,专注,大部分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技术世界里。但在那平静的表象之下,一种更深邃、更强大的引导力,正在悄然生成。他不仅在用知识改造物,更开始用理解引导人。而这,或许才是系统赋予他这份新知识的真正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