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带着四人一路下沉。
东方墨白睁着眼，黑水在眼前翻涌，石阶两侧的幽蓝灯芯一明一暗。他握紧萧寒玥的手腕，另一只手拉着阿依娜，叶玄音漂在最后，指尖还在动，像是在数卦象的节拍。
地煞尺在体内震动，越来越急。
他知道不对劲。
刚才那道金光人影镇压血罗刹后消失，留下一句话：“子时将至，登天路启。”可现在，头顶的裂缝又亮了。
紫色雷光从裂口垂落，像活物一样扭动，迅速凝聚成一条百米长的雷龙。龙身由纯粹的雷霆构成，双眼是两团旋转的电浆，张口时发出无声咆哮，整个忘川河都在震颤。
“来了！”许清歌突然喊出声。
她原本闭着的眼猛地睁开，左眼瞬间化作琥珀色，瞳孔深处浮现出复杂的纹路。她盯着雷龙，声音发紧：“核心在龙眼！但周围全是阴雷陷阱，碰一下就炸。”
东方墨白没说话，意识沉入丹田。地煞尺的震动几乎让他头痛欲裂，残识却迟迟不冒头。
等了几秒，脑内终于跳出一行字：
【三百年前，人皇用轩辕剑引雷入地，借忘川河水导电反杀十二守将——这操作太秀了，建议抄作业。】
东方墨白咬牙：“现在没剑，只有尺。”
话刚落，残识补了一句：
【尺也是器，水能载电，你插下去就行。记住，要快，不然咱们就得现场表演‘被雷劈熟’。】
他抬手抓住许清歌肩膀：“盯住龙眼，别让它偏移。”
许清歌点头，左眼光芒更盛，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身体微微发抖。但她死死盯着雷龙，嘴唇抿成一条线。
东方墨白深吸一口气，右手猛然抽出地煞尺。
黑光从尺身溢出，缠绕手臂。他看准河床底部一块凸起的石基，双脚蹬水，整个人冲向下层河道。
雷龙已经俯冲而下，龙爪撕裂水流，带起千层黑浪。所经之处，石灯炸裂，石阶崩碎，整条河像被煮沸。
就在雷龙即将撞上众人的一瞬，东方墨白将地煞尺狠狠插入石基！
“轰——”
黑气顺着水流疯狂蔓延，像一张大网铺开。河水瞬间变得浑浊，电流在水中乱窜，噼啪作响。雷龙撞进这片区域，动作一顿，龙身扭曲，部分电浆开始失控。
“成了？”阿依娜在远处大喊。
“还没！”许清歌声音发颤，“它要散雷！小心！”
雷龙猛然张口，上百道细小的阴雷从体内喷出，密密麻麻射向四方。每一道都带着刺骨寒意，擦过皮肤就能冻住经脉。
萧寒玥勉强抬手，霜魂剑碎片重新聚合，在众人周围形成冰盾。阴雷撞上冰层，接连爆炸，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撑不住！”叶玄音靠在石阶边，脸色苍白。
东方墨白死死按住地煞尺，额头青筋跳动。他能感觉到，尺子在吸收雷电，但速度跟不上输出。再这样下去，不是被雷劈死，就是被反噬炸成渣。
就在防线即将崩溃时，地煞尺突然剧烈震动。
一道金色人影从尺中飞出，手持虚幻长剑，踏水而行。他没有回头，背影挺拔如山，一步跨出便是数十米距离。
雷龙似乎察觉到了威胁，调转龙头，直扑金影。
金影抬剑。
没有多余动作，只是一斩。
剑光横贯百米，精准命中雷龙龙眼。
“咔——”
一声脆响，仿佛玻璃破碎。雷龙的头部当场断裂，电浆四溅，庞大的身躯在水中炸开，残骸沉入河底，激起滔天巨浪。
水流倒卷，众人被冲得七零八落。
东方墨白被甩到石阶边缘，后背撞上石柱，闷哼一声。他抬头看去，那人影还站在原地，缓缓转身。
面容模糊，却让东方墨白心头一震。
那不是脸，而是一种感觉——像是血脉深处的记忆被唤醒，熟悉又遥远。对方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威严，也有慈悯。
然后，身影慢慢消散，化作点点金光，融入地煞尺深处。
残识终于蹦出来：
【家人们，这波是物理外挂上线了啊！人皇残影亲自下场，建议录屏发朋友圈，标题就叫《我爹比我还能打》。】
东方墨白喘着气，右眼忽然一热。符文浮现，金光流转，比之前更加清晰。
他低头看手中的地煞尺，尺身“鬼哭”二字微微发烫，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洗礼。
“你没事吧？”许清歌游了过来，左眼恢复平常颜色，但眼皮一直在跳。
“还活着。”他抹了把脸上的水，“你呢？眼睛怎么样？”
“能看。”她顿了顿，“但刚才那一剑……我看到了更多东西。”
“什么？”
“那不是单纯的残影。”她声音低下来，“他是有意识的。他在等你。”
东方墨白没接话。他望向上游，雷龙崩解的地方还在冒电火花，裂缝逐渐闭合。下游方向，那扇青铜门越来越近，红光透过黑水闪烁，像是在呼吸。
“走。”他说。
四人重新聚拢，顺着水流向前。
阿依娜一边游一边嘀咕：“刚才那金光大叔太帅了，要是能收个徒弟就好了。”
叶玄音轻声道：“他不是大叔，是起点。”
许清歌突然伸手拦住大家：“等等。”
她再次睁开左眼，琥珀色光芒一闪而逝。
“门上有东西。”她说，“不是机关，是……字。”
“什么字？”
“子时将至，登天路启。”
和刚才金影留下的字一模一样。
东方墨白盯着那扇门，心跳加快。他知道，这不只是提示，更像是召唤。
地煞尺在他手中轻轻震动，像是在回应某种频率。
他们离门还有不到二十米。
水流变得缓慢，仿佛进入了一个静止区域。四周安静得可怕，连水泡的声音都听不见。
“小心点。”许清歌贴在他身边，“这门……不对劲。”
东方墨白点头，正要说话，忽然感到胸口一烫。
他低头看去，冲锋衣口袋里的硝酸甘油瓶正在发烫，瓶身出现细小裂痕。
这不是温度导致的。
是某种力量在排斥它。
“我的药……”他喃喃。
许清歌瞥了一眼：“你现在不需要它了。”
“为什么？”
“因为你的心跳，比正常人慢了一半。”她盯着他，“但你还活着，而且更强。”
东方墨白没再问。他把瓶子塞回口袋，握紧地煞尺。
十米。
五米。
前方红光越来越亮，照得人脸发暗。青铜门表面浮现出古老的纹路，像是被水泡了千年，却依然清晰。
就在他们即将触碰到门的瞬间，门缝中的红光突然熄灭。
黑暗降临。
所有人停下动作。
一秒。
两秒。
然后，一道微弱的金线从门缝渗出，缓缓向上延伸，像是一把钥匙正在插入锁孔。
东方墨白抬起手，指尖距离那道金线只剩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