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李阳发出集结令后第6小时
地点：江城西郊，某废弃货运仓库改造的临时安全屋
仓库内部已被彻底改造。原本堆积的集装箱被移开，中央区域清理出一片空地，几张行军桌拼成工作台，上面摆满了各种电子设备。墙壁上悬挂着四块大尺寸液晶屏幕，实时显示着卫星地图、热成像扫描、电磁信号频谱以及化工厂的三维结构模型。
李阳站在主屏幕前，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数据流。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近一个小时，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塑。作战服紧贴着他精悍的身形，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得能刺穿钢铁。
“老大，喝点东西。”毒蝎安娜递过来一杯浓缩咖啡。她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东欧女性，栗色短发，五官深邃，穿着黑色战术背心和工装裤，身材矫健。此刻她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三年不见，老大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又似乎完全变了——变得更冷，更沉，像一座压抑的火山。
李阳接过咖啡，一饮而尽，甚至没尝出味道。“进度。”
“卫星图像分析完成度百分之九十，”幽灵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他是个亚洲面孔的年轻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像个程序员，但眼镜后的眼睛却冷静得可怕。他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主屏幕上化工厂的三维模型不断旋转，被标注出密密麻麻的红点、黄线和绿区。“建筑结构已完全建模。热源确认二十四个，其中二十三个为移动目标，分布在一、二层及外围岗哨。最后一个固定热源位于中央主楼三层东南角房间，自六小时前位置未变，体温特征显示为女性，生命体征平稳但较弱，应该是目标。”
模型放大，锁定那个房间。透过虚拟的墙壁，可以看到一个蜷缩坐在地上的人形热源。
李阳的瞳孔微微收缩。“房间结构？”
“钢筋混凝土，单门，无窗，唯一入口。门外走廊有两个固定热源守卫。房间内未检测到爆炸物信号，但门锁连接着警报系统。”幽灵调出结构剖面图，“好消息是，房间正上方是通风管道，直径六十公分，成年人可以勉强通过。管道出口在天花板，有栅栏，但可以处理。”
“坏消息是，”暴熊伊万诺夫粗哑的声音插了进来。这个两米高的斯拉夫壮汉像一头真正的熊，正蹲在角落里擦拭他那杆巴雷特m82A1反器材狙击步枪。“从主楼外墙到那个房间，要穿过至少三道防线，十二个移动哨，四个固定火力点。而且秃鹫那杂种在厂区关键位置布置了IEd（简易爆炸装置）和绊雷。我刚用无人机红外扫描确认了至少八个爆炸点。”
他走到屏幕前，用粗壮的手指在几个位置点了点：“这里，这里，还有车库门口，都是饵雷。这孙子学聪明了，知道对付我们这种人，得用阴招。”
“电子防护呢？”李阳问。
“标准军用级信号屏蔽，覆盖整个厂区，”幽灵推了推眼镜，“但用的是三年前的旧型号，漏洞我已经找到。突入后，我可以瘫痪他们的通讯和监控十分钟。十分钟后，对方技术人员一定会发现异常。”
“十分钟，够了。”李阳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他转向毒蝎：“秃鹫带了哪些人？”
毒蝎调出一份名单，上面是二十多个名字和照片，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长串罪行和悬赏金额。“老熟人不少。‘屠夫’卡洛夫，擅长拷问和处决，是秃鹫的副手；‘鬼影’萨米，叙利亚前特种部队，侦察和反侦察专家；‘医生’拉希德，战地外科医生，也是个用毒高手。其余的都是些二流货色，但装备精良，有重机枪、RpG，至少四挺。秃鹫本人应该藏在中央控制室，那里是电子防御核心，也是整个工厂的指挥中枢。”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我查到秃鹫最近三个月和‘神座’有频繁的资金往来。数额巨大，不是普通雇佣关系。这次绑架，可能不止是报复你三年前端掉他在金三角的据点那么简单。”
“神座……”李阳低声重复这个神秘组织的名字。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但每次出现，都意味着大麻烦。这个组织行事诡秘，背景成谜，唯一确定的是，他们富可敌国，触角遍布全球，对某些“特殊人才”有着病态的收集欲。
“先救人，再问话。”李阳最终说。无论秃鹫背后是谁，都改变不了今晚他必须死的结局。
“猎犬到哪了？”他问。
“刚发来消息，已入境，正在清理尾巴，预计三小时后抵达。”毒蝎说。
李阳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三十七分。距离约定行动时间还有四小时。
“老大，”暴熊忽然开口，语气有些犹豫，“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李阳看向他。
暴熊挠了挠他光秃秃的脑袋：“我来的路上，发现华夏军方在疏散化工厂周边的居民。很安静，但规模不小。还有，我选择的几个狙击点附近，都有便衣活动的痕迹。他们知道我们要来，而且……似乎在给我们让路。”
李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爷爷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这既是一种默许，也是一种警告——动作要快，要干净，不要越线。
“不用管他们，”李阳说，“做好我们的事。暴熊，你的任务是清除所有高价值目标，尤其是重火力点和IEd操控手。幽灵，行动开始后，我要整个工厂的电子系统瘫痪，包括备用电源。毒蝎，你留在指挥车，监控全局，提供实时情报支援。猎犬抵达后，负责外围警戒和撤离路线清理。”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
“老大，那你呢？”毒蝎问。
李阳的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那个代表苏雨晴的热源，声音低沉而平静：“我进去救人。所有挡路的人，清除。”
仓库里一时寂静。他们从老大的声音里，听出了那种久违的、令人骨髓发寒的杀意。那是“死神”真正动怒时的征兆。
时间：同一夜，晚上十一点二十分
地点：江城市刑警支队，林菲菲办公室
林菲菲盯着电脑屏幕，眼睛布满血丝。屏幕上显示着交警系统的监控画面、通讯记录的交叉分析，以及从苏雨晴助理周琳那里要来的行程安排。她已经连续工作了八个小时，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化工厂周边道路监控显示，今天下午有三辆无牌面包车在事发时间段经过，但驶入监控盲区后消失。苏雨晴的保镖手机最后信号消失在绕城高速西出口，那里正好是通往废弃红星化工厂的方向。而国安系统内，一条刚刚更新的情报简报引起了她的注意：西郊区域今晚有“特殊军事活动”，建议地方警力避免介入。
“特殊军事活动……”林菲菲咀嚼着这个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她想起李阳，想起他那深不可测的身手，想起他提起“麻烦”时那种轻描淡写却暗藏锋芒的眼神。一个荒谬却又合理的猜想在她脑中成形。
她抓起车钥匙和配枪，冲出了办公室。
“林队，这么晚去哪？”值班同事问。
“出去透透气！”林菲菲头也不回。
她驾驶着私家车，朝着西郊方向疾驰。内心有两个声音在激烈争吵。一个声音说：林菲菲，你是警察，应该相信组织，等待命令，不能擅自行动！另一个声音说：苏雨晴生死未卜，李阳很可能已经孤身犯险，你坐在这里等，算什么？
最终，后一个声音占据了上风。她知道这违反纪律，甚至可能断送她的职业生涯。但有些事，不能只用警察的身份去衡量。
“至少……我要亲眼确认。”她咬着嘴唇，将油门踩得更深。
时间：深夜十一点四十五分
地点：太平洋某私人岛屿，柳诗涵的度假别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月光下的银色海滩和波光粼粼的海面。室内却灯火通明，充满了紧张忙碌的气氛。
柳诗涵穿着一身酒红色真丝睡袍，赤脚站在柔软的地毯上，栗色长发随意披散。她面前的会议桌上，摆放着三部卫星电话和两台加密电脑，屏幕上数据流飞速滚动。四名穿着黑色西装、表情严肃的男女正对着耳机快速说着什么，语言混杂着英语、法语和阿拉伯语。
“大小姐，第17号通道已确认畅通，装备将在两小时后运抵指定坐标。”一名中年男子恭敬汇报。
“我们在江城的人已就位，可以提供地面接应和情报支持。”另一名干练的女性说道。
“瑞士银行那边，三千万美元的保证金已划出，对方确认收到。”第三个人看着电脑屏幕。
柳诗涵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目光却落在墙上巨大的电子地图上，那个代表江城的红点在不断闪烁。屏幕上还有一个小窗口，显示着一张李阳的侧面照片——那是她不知何时偷拍的，他正靠在保安亭边，眼神望着远方，侧脸线条冷硬。
“小弟弟，这次姐姐可是把压箱底的人情和渠道都动用了呢。”她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有担忧，有兴趣，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更别死了。”
她仰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然后抓起一部卫星电话，拨通了那个极少使用的加密号码。
电话响了五声，被接起。那头传来李阳低沉平静的声音：“说。”
“通道已安排妥当，两小时后到货。地面有人接应，信物是你上次给我的那枚硬币。”柳诗涵语速很快，“另外，免费附赠一条消息：秃鹫在暗网的黑市账户，过去七十二小时有三笔来自开曼群岛的匿名汇款，总额两千万美元。汇款方经过至少七层中转，但我的人追踪到最后，Ip指向欧洲一个叫‘圣盾’的基金会。这个基金会，表面做慈善，实际是‘神座’的白手套之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知道了。谢谢。”
“就一句‘谢谢’？”柳诗涵挑眉，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慵懒和诱惑，“姐姐我为了你，可是动用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关系呢。等你救了你的小情人，是不是该好好……报答我？”
“你想要什么？”李阳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柳诗涵笑了，笑声如银铃：“还没想好。不过……先欠着。记住，你欠我一次。等我想到要什么的时候，你可不能赖账。”
“……好。”
电话挂断。柳诗涵看着屏幕上李阳的照片，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脸。
“死神……这次，你会为谁而动怒呢？真想亲眼看看啊。”
时间：凌晨零点三十分
地点：安全屋
李阳结束了和柳诗涵的通话，将卫星电话放在桌上。他走到装备台前，开始最后一次检查装备。
防弹插板插入战术背心，手枪上膛，军刺入鞘，夜视仪调试，通讯器测试……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冷静、高效，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暴熊在角落最后一次校准他的狙击镜。毒蝎盯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数据流。幽灵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最后的指令。猎犬发来信息：“就位。外围干净。”
仓库里只剩下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和四个人平稳的呼吸声。
李阳最后看了一眼主屏幕。那个代表苏雨晴的热源，依旧静静地蜷缩在房间角落。
他戴上战术手套，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最后一次同步时间，”李阳的声音在加密频道中响起，“凌晨一点整，开始行动。”
“暴熊就位。”
“幽灵就位。”
“毒蝎就位。”
“猎犬就位。”
李阳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苏雨晴的脸。她生气时瞪圆的眼睛，微笑时弯起的嘴角，醉酒后大胆的吻，还有监控画面中，她锁骨下那抹刺眼的红痕。
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已沉淀，只剩下冰封的杀意和绝对的专注。
“行动代号：救赎。”他说，“目标：救出人质，清除所有威胁。不留活口，不要俘虏。”
频道里传来三声轻微的敲击声，表示收到。
李阳走到仓库门口，手放在门把上。门外，是无边的夜色，和一场注定染血的风暴。
他拉开门，身影融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