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地上，手指捏着那枚染血的令牌，热得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
黑袍人趴在地上，肩膀微微起伏，呼吸还算稳定。洛璃刚才扎了他一针，封住了经脉逆行的路子，想自爆都爆不了。雷猛站旁边，拳头还攥着，指节发白，一看就憋着火。
我把令牌凑到他眼前：“认得这东西吧？”
他眼皮动了一下，没说话。
“你们不是来杀我们的。”我盯着他，“是来拖时间的。刀阵不狠，留了退路，连杀招都没出全。要真想拼命，你早死了。”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嘴角抽了抽。
我知道他心里在权衡。死咬着不说，可能当场被废；说了，回去也活不了。可现在他没得选。
洛璃走过来，指尖银针一闪，轻轻扎进他颈侧第二根筋的位置。她声音不高：“我不杀你。你能活多久，看你嘴有多快。”
那人猛地抖了一下，瞳孔缩成针尖。封脉术压住气血，痛感翻倍，但他还是咬牙撑着。
雷猛冷哼一声，大步走到旁边的石桌前，抬手就是一拳。轰！整张桌子炸成碎块，石头渣子飞了一地。他瞪着地上的俘虏：“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就砸烂你脑袋！”
那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门主……在血海等你们。”
我眯起眼：“等我们干什么？”
“夺走碎星诀，还有你背上的剑胚。”他喘了口气，“他说……那东西能炼化万兵残意，是开启灭世戟的关键。”
我心里一沉。
碎星诀全本是我们刚从传承殿拿的，外人不可能知道内容。而源炁剑胚更是只有我自己清楚是怎么来的。这消息，是从哪漏出去的？
雷猛听得火冒三丈，一脚踹翻剩下半截桌子：“还等什么！现在就杀过去，先把那破海掀了！”
“闭嘴。”洛璃突然出声，语气冷得像冰。
我们都看向她。
她已经打开随身玉简，快速翻页，眉头越皱越紧。片刻后抬头：“血海最近不对劲。灵脉波动频繁，阴气交织，不是血刀门一家能搅出来的动静。”
“什么意思？”我问。
“幽冥教。”她说出两个字，“他们也在动。”
空气一下子静了。
血刀门主一个人设伏，还能应付。要是再加上幽冥教这种专门玩阴毒手段的老怪物，局面就变了。他们不会正面硬拼，会在路上布毒、设咒、埋鬼奴，专挑你松懈的时候下手。
雷猛不信邪：“管他谁掺和！咱们一路砍过来，还怕几个藏头露尾的东西？”
“怕不怕是另一回事。”我看向东南方向，那里黑沉沉一片，风里带着湿腥味，“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们会去血海？”
洛璃合上玉简：“因为你在深墟突破时，气息冲天。不止血刀门，所有盯这片区域的人都知道了。”
我摸了摸背后的剑胚，它安静贴着脊背，温热未散。
原来从那一刻起，我们就成了猎物。
雷猛见我们都不动，急了：“那就不去了？把东西藏起来，等风头过去再——”
“不行。”我打断他，“这条路必须走到底。师父的拳经指向血海，碎星诀第三重也要在那里练。躲没用。”
“那就更不能硬闯。”洛璃冷静道，“他们知道你会去，所以提前布好局。正面打不过，就会用别的办法拖死你。比如下毒、引妖、断路。”
我点头。
她说得对。我们现在每一步都在别人算计里。
“所以得换个走法。”我说，“不按他们的节奏来。”
雷猛挠头：“怎么换？”
“他们以为我们会直奔血海。”我看向洛璃，“你说清冥草不够？”
“嗯。现在手里这批只能撑三天。要去补给，得绕道西岭药谷。”
我笑了下：“那就去药谷。”
雷猛愣住：“可那是反方向啊！”
“正因为是反方向，他们才想不到。”我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灰，“他们会盯着通往血海的路设埋伏。我们偏不去。先绕一圈，等他们乱了阵脚，再杀回来。”
洛璃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赞许。
“你还留了后手？”她问。
“当然。”我从腰间取下一个酒囊，拔开塞子，倒出一把黑色粉末。那是之前炼废的丹渣，混着几片碎剑屑。
“这是什么？”雷猛凑过来看。
“饵。”我把粉末重新装好，“只要他们还在追，总会有人捡便宜。到时候，顺着这条线，就能找到真正的幕后。”
洛璃沉默几秒，忽然道：“但也不能太慢。血海异动越来越强，再拖下去，可能会引发古禁暴走。”
“我知道。”我握紧令牌，“所以我们只有三天时间。”
雷猛终于明白过来，咧嘴一笑：“行！绕路就绕路，反正老子锤子早就痒了。”
我转向地上的俘虏，蹲下来盯着他眼睛：“最后一个问题——除了你们这一队，还有多少人在路上等着？”
他嘴唇颤抖，想闭嘴。
洛璃指尖微动，银针轻压。
他惨叫一声，额头冒汗：“不……不止我们……北边……还有两队……一队带蛊虫……一队……藏了噬魂铃……”
我跟他对视几秒，确认没有隐瞒，才站起身。
“行了。”我对洛璃说，“把他关严实点，别让他死，也别让他逃。”
她点头，取出一块黄符贴在他背上，那人立刻昏了过去。
雷猛扛起锤子：“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我把令牌收进怀里，抓起三个酒囊一一检查。灵液满，丹粉足，碎剑渣也够用。
“走西岭。”我说，“抄小道进药谷。”
三人迅速收拾装备。我走在最前，手一直搭在剑柄上。夜风吹过荒原，焦土的气息还未散尽。
走出五步，我忽然停下。
背后剑胚轻微震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
它感应到了什么。
我缓缓转身，看向刚才俘虏躺过的地方。
地上有一道浅痕，像是指甲划出来的。
弯腰仔细看。
是个符号。
歪歪扭扭，像个扭曲的“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