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停，崖边的藤蔓晃了下。
我握紧剑胚，指节发白。刚才那一闪的红光不是错觉，是血刀出鞘的征兆。
洛璃站在我左后方，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玉瓶。雷猛没说话，但肩上的锤子滑了下来，落在掌心。
二十道气息压进林子，踩断枯枝的声音整齐划一。他们不是散修，是冲着我们来的。
血刀门主走在最前头，红发在夜色里像一团火。他左手少了两根手指，腰上挂着七把刀，每一把都刻着“杀”。他停下，看了眼地上的假脚印，冷笑一声。
“藏得挺深。”
话音落，二十柄血刀同时出鞘。
刀光连成网，血色灵力交织成阵，朝我们头顶罩下。退路被封，地面开始震，裂缝里爬出血丝般的符纹。
我知道不能等。
残碑熔炉猛地一跳，我将这几天攒的源炁全灌进剑胚。青火在丹田里烧起来，顺着经脉冲到手臂。
剑胚嗡鸣。
我抬手就是一斩。
星河一样的剑光劈出去，五把血刀当场炸碎。刀刃碎片飞溅，有两人捂着手退后。阵型裂了一角。
洛璃立刻出手。
她扔出三枚玉瓶，在空中撞在一起。砰的一声，紫红色烟雾炸开，迅速弥漫整片空地。那不是普通的雾，是她用丹火炼过的血瘴粉，专破灵识连接。
血刀弟子动作一顿，彼此之间的灵力线断了。
雷猛抓住机会，右手一扬。背后的工具包自动打开，三百六十种材料在空中组合成控器阵。他掐诀一指，铁刺、石锥、铜链齐齐砸向阵眼位置。
轰！
三名弟子被直接掀飞，撞进树丛。阵法压制瞬间减弱。
我们活下来了。
血刀门主站在原地没动，脸上没有意外，反而笑了。
“就这点本事？”
他抬起手，一刀劈向自己肩膀。血喷出来，但他不管。那血在空中旋转，凝成一头野兽形状，双眼赤红，獠牙外露。
血兽吼了一声，扑向我。
这不是幻术，是拿命换的杀招。我能感觉到它带的劲风，能把人撕成两半。
我不退。
碎星步踏出半步，身子斜移，避开正面冲击。同时调动残碑熔炉，吸收刚才战场上散落的断刀余劲。那些残意一进熔炉，立刻被青火烧成一丝源炁，补进右臂。
左手抚过剑胚，低声说：“老子的剑，还没热。”
剑光再起。
这一剑我没全力斩杀，而是横推过去，剑锋擦着血兽脖子扫过。劲气爆发，把它推向右边。
血兽撞上岩壁，轰出一个大坑。
尘土落下，我站在原位，剑尖朝下。
没事。
洛璃喘了口气，又掏出两个玉瓶。雷猛收了控器阵，但材料没收回，还在空中悬着。
血刀门主盯着我，眼神变了。
他看出这剑不简单。
二十个弟子重新列阵，这次站位变了，分成三组，前后交错。中间一组举刀蓄势，左右两翼包抄。
新的攻势要来了。
我低头看了眼剑胚。它还在震，不是因为怕，是兴奋。就像闻到血腥的狼。
残碑熔炉里的青火跳得更急了。
我知道他们在等什么——等我先动。
但我不能乱。
刚才那一剑消耗不小，源炁用了七成。现在靠熔炉慢慢吸战场上的残意补充，速度不够快。
得想办法再抢一波节奏。
我看向洛璃。她懂我意思，微微点头，手摸向装有废丹渣的袋子。
雷猛也准备好了，锤子抵地，随时能砸。
血刀门主终于开口：“陈无戈，你以为捡了把破剑，就能翻天？”
我没理他。
这种人话最多，越说越狠，其实是在找破绽。
他挥手，中间五人同时挥刀。五道血弧飞来，速度快，轨迹刁钻。
我横剑格挡。
铛！铛！铛！
连续三击打在剑身上，震得我虎口发麻。第四道绕过来，我侧身躲开，第五道直奔面门。
千钧一发。
剑胚突然一烫。
残碑熔炉自动运转，把我之前吞下的碎剑渣全化成源炁，猛地推出去。
我借力一旋，剑光炸开，像一朵花。
五道血弧全被绞碎。
余波扫过，左边三人刀柄发黑，那是被源炁反噬的痕迹。
他们慌了。
血刀门主脸色沉下。
他没想到我会在这种时候暴涨一波力量。
洛璃抓住空档，把一包黑色粉末甩进人群。那是我和她昨天混的药，废丹渣加碎星屑，沾上就会头晕耳鸣。
粉末落地即燃，冒出黑烟。
雷猛立刻操控器阵，把烟往阵心赶。
血刀弟子开始咳嗽，有人扔刀揉眼睛。
机会！
我冲出去。
一步，两步，碎星步连踏。第三步落地时，剑胚高举。
全身源炁灌入。
这一剑我要斩穿阵型。
血刀门主终于动了。
他拔出第二把刀，双刀交叉，迎上来。
“让你试试真正的血刀！”
双刀一旋，形成血色漩涡，要把我的剑吸进去。
我咬牙，不退反进。
剑胚与双刀相撞。
轰！
气浪炸开，周围树木拦腰折断。
我退了三步，手在抖。
他退了两步，嘴角咧开。
“不错，还能站着。”
我抹了把嘴角，有血。
但剑胚还在响。
它刚才是被动防御，现在不一样了。它吞到了血刀上的东西——那种暴戾的刀意，正顺着剑身往熔炉里流。
青火烧得更旺。
我又有了力气。
雷猛在后面喊：“左边空了！”
我看过去，果然，包抄的五人被丹雾干扰，队形散了。
洛璃补了一句：“十息内清场，不然第二批要到了！”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这片林子不大，打斗动静太大，肯定惊动了其他队伍。
必须速战。
我深吸一口气，把熔炉里新炼的源炁全压进右臂。
剑胚抬起，指向血刀门主。
“你不是要看看老子的剑？”
“现在给你看个够。”
我踏出一步。
碎星步起。
剑光再落。
这一次，我不是劈向他的人，而是砍向他脚下刚画出的阵纹。
剑锋切入地面，源炁爆发。
咔嚓！
阵纹崩裂。
血刀门主猛地抬头，眼中第一次出现惊色。
他布的阵，被人从内部破了。
二十个弟子同时踉跄，灵力失控。
洛璃立刻掷瓶，雷猛操控器阵全面压上。
铁链缠住三人，石锥钉住两人腿。
我趁机逼近血刀门主。
他挥刀格挡，但我这一剑没走老路。剑胚中途变向，贴着他刀背滑上去，直奔手腕。
他缩手快，但还是被划了一道。
血滴下来。
他怒吼，想再召血兽。
但我不会给他机会。
我把最后一点源炁压进剑胚，低喝一声：“熔！”
残碑熔炉青火倒卷，把刚才吸收的所有残意一次性推出。
剑光暴涨。
这一剑，斩在他刀上。
铛——！
刀身出现裂痕。
他瞪大眼。
“你……怎么可能？”
我没回答。
剑胚还在震。
它刚才那一击，不只是破了他的刀，还吸走了刀上的部分血煞之力。
我现在手里握的不是一把剑。
是我一路捡废料、吞残意、熬出来的命。
血刀门主往后退了一步。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好杀。
林子里的风又起来了。
我站在原地，剑尖指地。
血顺着剑槽流下来，滴在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