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剑槽流进泥土，我站着没动。
可我知道不能停。
残碑熔炉在丹田里跳得厉害，像要炸开。刚才那一剑耗了大半源炁，现在全靠它吞那些断刀碎片慢慢补。我能感觉到有几丝血煞气正从地上的碎铁里渗出来，刚碰到经脉就被青火烧成热流，压进右臂。
洛璃在动。她手伸向腰间玉瓶，动作有点慢。雷猛那边还在收器阵的材料，空中铁链还没落下来。
就在这时，血刀门主的手腕抖了一下。
不是大动作，就是指尖轻轻一勾，刀背斜抬三寸。但我看见了。他刀尖的光变了，不再是冲着我来。
目标是洛璃。
我脑子没想，脚先动了。
碎星步踏出半步，身子横移两丈。这一下拼的是反应，差半息她就得被劈中。
血刀划空的声音像撕布。
刀弧在半路拐了个弯，直扑洛璃面门。她刚掏出玉瓶，根本来不及挡。
我抬剑。
源炁从熔炉深处喷出来，顺着经脉冲到手臂。青火一闪，剑光暴涨三尺，硬生生截在刀锋最高点。
铛——！！
火星炸开，劲风把周围落叶全掀飞。洛璃被气浪推得后退两步，玉瓶脱手又抓回去，脸色发白。
血刀门主双臂猛震，虎口裂开，血顺着刀柄往下滴。他瞪着眼看我，声音发颤：“你……怎么预判得到？！”
我没理他。
剑还架在刀上，两人角力。我能感觉到他刀里的劲比刚才狠，但里面多了股躁动，像是强撑出来的煞气。
熔炉突然一烫。
那股血煞意顺着剑身往里钻，刚进经脉就被青火烧成一丝源炁，直接补进胸口。我呼吸一沉，力气回来了。
“你砍的每一刀，”我开口，声音不大，“我都记着。”
他眼神一缩。
我冷笑：“你以为老子刚才破你阵，是靠剑快？”
左手抚过剑胚，低声说：“我是靠你喂的料。”
他猛地抽刀后退三步，双刀拄地，胸口起伏。刚才那一撞让他吃了暗亏，现在左手伤口还在流血。
林子里安静下来。
地上那些碎刀片还在冒红烟，阵纹裂开的地方闪着微光。雷猛站在后面，控器阵的材料悬在空中没收回。洛璃捏着玉瓶，指节发白，但她没再往前。
血刀门主盯着我看，嘴里低吼一声：“凝气中期？你什么时候突破的！”
我抹了把嘴角，有血，不多。
“就你喊‘血刀所指，寸草不生’那会儿。”我说，“你一刀劈自己肩膀换血兽，那点血煞气全被我吞了。”
他瞳孔一缩。
我抬起剑，指向他：“你每出一刀，我就多一分力气。你现在用的，还是老套路吗？”
他没说话。
可我能感觉到，他周身的血气又开始聚了。不是刚才那种暴烈的冲劲，而是往内收，像要把什么东西压进刀里。
地面微微震动。
裂开的阵纹突然亮了一下，红光顺着缝隙爬行，朝他脚下汇聚。他双脚站定，双刀交叉插进土里，左手按在刀柄上。
血顺着手指流进地缝。
我立刻知道要坏事。
这种招式不用猜，越是安静越是要命。
我往后退半步，把剑横在身前。熔炉跳得更快了，里面青火翻滚，把刚才吸的那点残意全煨成了源炁，压进四肢百骸。
洛璃喊了一声：“小心他引煞入体！”
我没应声。
眼睛死死盯着他动作。
他低头，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双刀上。血一沾刀，整把刀都红得发亮，像是烧透的铁。
然后他抬头看我，嘴角咧开：“陈无戈，你很强。”
“但你挡不住这一刀。”
话音落，他拔刀。
不是劈，是斩。
整个人跃起，双刀合拢成一线，刀锋带着一道血虹砸下来。那不是普通的刀气，是把全身血气全压进去的一击，速度快得连影子都看不清。
我只来得及抬剑。
铛——！！！
整条右臂当场麻了。剑胚发出刺耳鸣响，差点脱手。我脚下一滑，退了两步才稳住。
地面被刀风犁出一道深沟，沙石炸开，打在树干上噼啪作响。
我喘了口气，手还在抖。
但他也没好到哪去。落地后单膝跪地，嘴角溢血，握刀的手在抖。
可他笑了。
“你接下了。”他说，“但你能接第几刀？”
我不答。
低头看剑胚。表面有一道细裂痕，像是被震出来的。熔炉里青火疯狂跳动，正在把刚才碰撞时吸入的血刀意一点点炼化。
一丝丝源炁顺着裂缝往外冒。
我握紧剑柄。
剑柄上有血，是我的，也是他的。
“你说错了。”我抬头看他，“我不是靠接刀活下来的。”
“我是靠你砍出来的伤，一口一口吃你的劲，才走到现在。”
他脸上的笑僵住了。
我踏出一步。
碎星步起。
剑光再闪。
这一次我不等他发力，主动冲上去。剑走直线，直劈他面门。
他举刀挡。
铛！
火星四溅。
我借力旋身，剑锋贴着他刀背滑下，直奔手腕。
他缩手快，但还是被划了一道。
血又出来了。
我落地转身，剑尖指地。
呼吸平稳。
熔炉里的青火烧得更旺了。那一刀的余劲正被快速转化，源炁回流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
他站在原地，双刀垂下，眼神变了。
不再是轻视，也不是愤怒。
是警惕。
他知道我现在不是硬撑。
是真的能越打越强。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他低声说。
我没回答。
只是抬起剑，剑尖对准他眉心。
“你不是要看看老子的剑？”
“这才刚开始。”
他咬牙，双手握刀，准备再上。
可就在这时，他脚下那道裂开的阵纹突然闪了一下。
红光从缝隙里涌出来，缠上他的腿。
他脸色一变，低头看去。
我也看到了。
那不是他自己的阵法在运作。
是反噬。
刚才我斩断阵纹的时候，留下了一道裂口。现在他强行聚血气，反而让灵力倒灌，开始烧他的经脉。
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
我抓住机会，冲上去。
一步，两步。
碎星步连踏。
第三步落地时，剑高举过头。
全身源炁压进右臂。
这一剑要是落下，他必废。
可就在剑要斩下的瞬间，他忽然抬头看我，笑了。
那笑不像疯，也不像狠。
像是一种解脱。
“你杀不了我。”他说。
“因为我会让你变得更强。”
话音落，他猛地拍地。
整片地面炸开，血雾冲天而起。
我被气浪掀飞，落地翻滚两圈才停下。
抬头看去。
血雾中，他站着没动。
双刀插在地上，双手张开。
身上的血气不再外放，而是往内缩，缩进心脏位置。
那里，有一点红光在跳。
像心跳。
也像某种东西，即将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