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清献祭所化的“生命源光”,如同在冰冷的宇宙战场上点燃了一轮温暖的太阳,极大地稳固了轮回太极的“阳”极,使得旋律力场开始稳住阵脚,甚至缓缓反推。然而,秦夜心中的火焰却一半是希望,一半是灼痛。苏沐清气息微弱、昏迷不醒的模样,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驱动着他以更疯狂的方式压榨自身每一分潜力。
但理智告诉他,仅凭苏沐清牺牲带来的生机增量,仍不足以彻底扭转与整个虚无奇点的体量差距。那核心的古老意志,在短暂的被压制后,似乎开始以一种更宏观、更冷酷的方式运转奇点的力量。它不再仅仅是浪潮式的冲击,而是开始扭曲周边的法则结构,试图从根基上瓦解太极力场存在的“土壤”。旋律力场边缘的空间开始出现诡异的褶皱,时间流速也变得不稳定,整个阵法体系的运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干扰。
“它在改变‘战场’的环境!”秦夜立刻察觉到了危机。轮回太极固然玄妙,但其运转仍需依托于相对稳定的宇宙基础律动(如空间、时间)。若这些基础被大面积扭曲,太极必将不攻自破!
“需要……沟通!”一个念头划过秦夜的脑海,源自源核碎片传递的某种直觉,“这意志并非完全无序的毁灭机器,它有其‘行为模式’,甚至能‘学习’和‘适应’。若能理解其核心逻辑,哪怕只是一丝,或许就能找到更有效的转化路径,而非一味硬抗!”
可是,如何与一个代表绝对“虚无”、冰冷无情的宇宙级意志沟通?他的信念心光能抵抗其压迫,却无法与之“对话”。两者的存在形式差距太大,如同人类无法与黑洞交流。
就在秦夜苦思冥想之际,另一道截然不同的意念,带着灼热的温度与万般变幻的情愫,悄然连接上了他的心神。
“秦夜,让我试试。”
是叶红衣!她将昏迷的苏沐清小心地交由赵莽照看,自己则走到了潜渊号舷窗的最前端。此刻,她手中紧握着一面古朴的铜镜——正是那面得自上古遗迹、能够增强情感共鸣的灵犀镜。镜面映照着她决绝的面容,也映照着远方那恐怖的奇点。
“红衣?不可!沐清已经……”秦夜心中大急,他无法再承受一次这样的牺牲。
“放心,我不是沐清姐姐那样纯粹的‘生’之化身。”叶红衣的意念中带着她特有的、哪怕在绝境中也未曾完全泯灭的狡黠与妩媚,但深处却是无比的认真,“我的‘万化情心’,感知的并非仅仅是生灵之情。万物皆有‘态’,能量有波动,法则有倾向,甚至这虚无……这终结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极端到极致的‘情绪’表达?一种对‘存在’的绝对否定之‘意’?”
她的理论石破天惊!将虚无意志视为一种极端的“情绪”!
“我要做的,不是对抗,也不是献祭生机。而是……融入,是去理解这终极的‘无情’。”叶红衣将灵犀镜举至胸前,镜面开始荡漾起奇异的光晕,“这面灵犀镜,能放大最微妙的情感共鸣。我要用它作桥墩,以我毕生情念为桥身,尝试搭建一座通往那‘死意’深处的理解之桥!”
“万化情心,燃我千情,灵犀为引,化桥渡意!”
叶红衣红唇轻启,吟诵出结合了灵犀镜威能的禁忌秘法咒文。刹那间,她那一头如火焰般的秀发无风狂舞,周身光华大盛!但这次的光华,并非向外扩散,而是与灵犀镜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向内坍缩,仿佛将她毕生所修、所历的万千情念——喜、怒、哀、乐、爱、恶、欲,以及那些更微妙难言的憧憬、眷恋、不舍,乃至对秦夜那份早已深种、却从未直言、在生死考验中愈发清晰浓烈的情感——全部抽取、燃烧、提炼,注入灵犀镜中!
这不是消散,而是极致的升华与凝聚!
灵犀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七彩光芒,镜面仿佛化作了流动的情感海洋。一道凝实无比、由无尽情念丝线与灵犀镜光共同编织而成的七彩桥梁的虚影,自镜中延伸而出!这座“情念之桥”比预想中更加稳固,灵犀镜作为核心节点,极大地放大和纯化了情感力量的传递效率!
桥梁的一端连接着叶红衣的眉心与灵犀镜,另一端则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探向了那冰冷死寂的虚无奇点核心!
“红衣!”秦夜惊呼,他能感觉到叶红衣的生命气息和修为正在如同退潮般飞速流逝,连同灵犀镜的光芒都似乎在被抽取,全部灌注到了那座更加凝实的桥梁之中。与苏沐清献祭生机不同,叶红衣献祭的是她存在的另一维度——情感的广度与深度,并以灵犀镜为放大器!
桥梁触及奇点边缘的瞬间,叶红衣娇躯剧震,脸色瞬间变得透明。但有了灵犀镜的稳固,她并未立刻崩溃,而是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并非冰冷,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浩瀚无边的空寂与倦怠!仿佛宇宙历经了无数轮回,对“存在”本身感到了彻底的疲惫,从而萌生了让一切归于永恒安眠的“意”!
这不是邪恶,而是一种走到了极致、失去了所有期待的“死意”!
“它……它很‘累’……”叶红衣的意念通过灵犀镜的增强,比预想中清晰一丝,断断续续地传递回秦夜心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悲悯,“它渴望的是……永恒的‘安眠’……而非纯粹的毁灭……毁灭,只是达成安眠的……手段……”
这至关重要的信息,如同闪电般照亮了秦夜的认知!
原来如此!这虚无意志,或许本是宇宙终末旋律的一部分,但因某种原因(如源寂之潮的冲击)失去了与创生、轮回旋律的平衡,从而陷入了极端的、想要将“安眠”推向所有时空的偏执状态!
“不是要击败它……而是要让它……‘休息’……回归它应有的……‘位置’……”叶红衣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灵犀镜的光芒也开始黯淡,情念之桥虽更稳固,但对她的负担也更大,“秦夜……告诉它……平衡……才是永恒的……安宁……单一……只会是……另一种……折磨……”
话语未尽,叶红衣眼中神采彻底黯淡,灵犀镜“咔嚓”一声,镜面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耗尽了力量般变得灰暗。她身体一软,倒在了甲板上,气息虽存,却陷入了一种比苏沐清更深沉的沉睡,仿佛她的意识与部分灵魂已随着情念之桥,融入了灵犀镜,一同去往了那虚无核心。
“红衣——!”
秦夜的心如同被撕裂!苏沐清的牺牲带来的痛楚尚未平息,叶红衣又为了给他争取这一线明悟与沟通的可能,燃尽情念,连灵犀镜都为之破损!这两个女子,一个以生命之光稳固他的“阳”,一个以情念之桥连接他的“敌”,都将自己最珍贵的一切,毫无保留地给予了他!
愧疚、感动、愤怒、还有那在血与火中早已萌芽却无暇顾及的情感,如同火山般喷发!他不能辜负!绝不能!
“我明白了!”秦夜仰天狂啸,泪水和着血水滑落,“你要安眠?我便予你安眠!但非在此刻,非以吞噬万物的方式!回归轮回的怀抱,在生灭的循环中,你自有永恒的休憩之所!”
源核碎片与他沸腾的意志共鸣到了极致!他不再试图“消灭”或“封印”这虚无意志,而是开始以太极力场为核心,构建一个宏大的、蕴含着平衡与循环真意的“意念模型”,通过那由灵犀镜和叶红衣情念共同稳固的桥梁通道,向着奇点核心传递过去!
这不是攻击,而是一种邀请,一种承诺!承诺在重建的宇宙平衡中,有它应有的、安宁的归宿!
奇迹般地,那一直冰冷死寂的虚无意志,在接收到这经由灵犀镜增强、蕴含着叶红衣以生命和灵魂为代价换来的深刻理解、以及秦夜基于此理解的“承诺”后,其滔天的压迫感,竟然出现了刹那的、比之前更为明显的凝滞!
沟通的桥梁,在双重牺牲之下,终于更为清晰地搭建了起来!希望之门,开启的缝隙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