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国平家回来,翟俊平的心情有些沉重,但行动上却丝毫不敢耽搁。正月初四,他拨通了县委书记周金玉的电话。
“书记,跟您汇报个事。我们开发区这边,年初计划出去跑跑招商,开阔一下眼界。正好我这边有点私人关系,联系上了香港大学的副校长,对方对内地开发区的发展模式很感兴趣,也愿意牵线搭桥,引荐一些可能的合作方。我想趁热打铁,初六我值完班后,就带队过去一趟,拜访一下港大,也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项目机会。”翟俊平在电话里汇报道。
周金玉在电话那头“哦”了一声,似乎觉得有些突然:“香港?这么急?年初就出去?”
翟俊平早有准备,语气自然地解释道:“书记,机会不等人嘛。港大那边也是假期,副校长正好有空接待。另外……”他声音压低了些,带上点不好意思的笑意,“不瞒您说,我也有点私心。这两年一直忙,都没怎么好好陪过老婆孩子,更别说出去玩了。这次去香港,我打算让他们娘俩自费跟着一起去,就当是补个家庭旅行。不过您放心,公私分明,他们的一切开销自己负责,绝对不占公家一分钱便宜。”
周金玉听完,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我当什么事呢!俊平啊,你这觉悟也太高了点。带家属就带家属嘛,咱们陵东也不差这点差旅补贴。一家人出去,开个发票回来报了就是,多大点事。”
“书记,还是算了,这点钱我自己出得起。咱们现在风头正劲,盯着的人不少,这种小事,没必要给别人留口舌。规矩点好。”
周金玉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勉强:“行,你考虑得周全。那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他话锋一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看现在陵东,谁敢拿这点破事出来说嘴?你为县里做了多少贡献?带老婆孩子出去走走怎么了?别有心理负担,该放松放松。招商是正事,家庭团聚也是人之常情嘛!”
“谢谢书记理解!”翟俊平心里一暖。
行程就此定下。翟俊平正式向县委、县政府报备了此次赴香港的招商引资及考察活动,时间定在正月初七至正月十四,共计八天。随行人员除了开发区招商局的几名骨干,他还特意带上了办公室主任常斌,便于协调。
出发前,初六值班那天,翟俊平坐在办公室里,反复思量香港之行的每一步。他需要可靠的本地支援。他想到了余磊。
他拨通了余磊的手机。
电话响了五六声才被接起,余磊显然还没睡醒:“喂?哪位?”
“磊子,是我。”
“哎呦!平哥!”余磊的声音瞬间清醒,“大书记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少贫嘴。”翟俊平笑骂一句,“问你个事,你在香港那边,熟吗?有没有可靠的朋友或者关系?”
“香港?”余磊有些意外,“你问这干嘛?要来视察工作啊?太巧了,我们全家今年就在香港过年呢,我爸妈都在,你啥时候过来?兄弟我全程接待,保证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翟俊平心中一喜,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立刻说:“我后天,初七一大早的飞机,带队过来,大概中午到。”
“后天?行啊!我等着你!”余磊一口答应,随即又好奇地问,“平哥,你这大过年的,带队跑香港来公干?”
“明面上是招商引资,拜访香港大学。”翟俊平也不瞒他。
“那暗地里呢?”余磊来了兴趣。
翟俊平沉默了一下,压低声音:“电话里说不方便。见面细聊,有件要紧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余磊一听这语气,知道事情不简单,也认真起来:“成!平哥,你来了直接到我家,我给你接风洗尘。需要什么,兄弟我尽力!”
正月初七,上午的航班,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翟俊平一行顺利抵达机场。南国温暖湿润的空气与陵东的春寒料峭形成鲜明对比。
一行人入住提前预订好的酒店,略作休整,在酒店用了午餐。饭后,翟俊平召集随行人员开了个短会。
“大家一路辛苦了。今天下午和晚上,大家自由活动,可以在附近逛逛,熟悉一下环境,也买点需要的个人物品。注意安全,保持通讯畅通。我们这次的主要公务安排是明天下午拜访香港大学,和相关学者、产业界人士进行交流。大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翟俊平简单布置道。
众人心领神会,领导这是体恤大家,给时间让大家放松一下。大过年的被派出来“招商”,本身就算是福利了,纷纷感谢领导。
下午两点多,翟俊平带着提前准备好的几份高档礼品——主要是些内地特色的滋补品和茶叶,打车前往余磊给的地址。
余磊家位于港岛半山区的一处高档公寓,视野开阔,能俯瞰部分维港景色。开门的是余磊本人,穿着休闲但质地精良,颇有几分派头。
“平哥!你可算来了!想死我了!”余磊热情地给了翟俊平一个拥抱,把他迎进屋里。
客厅宽敞明亮,装修是简约现代的港式风格。余建邦和他夫人李可也在家,见到翟俊平都很高兴。
“叔叔,阿姨,过年好!打扰你们了。”翟俊平连忙向两位长辈拜年,送上礼物。
“俊平啊,太客气了!快坐快坐!”余建邦笑呵呵地招呼,余母也忙着去泡茶切水果。
寒暄过后,余建邦关心地问:“俊平,这次来香港,是开发区有项目要谈?”
翟俊平接过余母递来的茶,道了声谢,然后面色略微严肃了一些,说道:“余叔叔,磊子,明面上的工作安排是有的。不过,这次来,确实还有一件比较紧急的私事,想请你们帮忙参谋参谋,看看在香港有没有什么门路。”
余建邦和余磊对视一眼,都收起了笑容。
“什么事?俊平,你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帮上忙的,绝不推辞。”余建邦郑重地说。
翟俊平深吸一口气,将陈若愚的事情,隐去了陈国平的具体姓名和职务,但将其背景描述为“内地一位对我有提携之恩、身居要职的长辈”,然后将陈若愚在国外可能被设局欠下巨债、归国途中在香港被扣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他特别强调了对方索要三百多万赎金,以及这件事很可能是一个针对那位长辈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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