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大酒店的收购案，在四月底正式敲定。
乔卫东没有通过自己的未来科技集团直接出手，而是用了一个新注册的投资公司——这是他一贯的风格，重要的私人资产总是层层嵌套，让人摸不清底细。
签约仪式安排在酒店最大的宴会厅。杨桃作为酒店的高级经理，原本只需要在旁协助接待，但乔卫东特意让人通知她必须出席。
那天早上，杨桃挑了件米白色的职业套装，化了个淡妆。蓝未未帮她整理头发时，忍不住感叹：“桃子，你今天真好看。”
“就是正常工作而已。”杨桃对着镜子检查妆容。
“才不是呢。”蓝未未神秘地笑，“我有预感，今天会有大事发生。”
杨桃心里也隐隐有这种感觉。自从半个月前那顿“三人饭局”后，她和乔卫东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稳定状态——他每周会陪她两三天，其余时间忙自己的事。她不过问他的行踪，他也不隐瞒自己的行程。蓝未未搬来同住后，三个人的相处反而更自然了。
“走吧，要迟到了。”杨桃拿起包。
两人一起出门，打车前往酒店。路上，蓝未未忽然说：“桃子，你觉得乔总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桃想了想：“复杂的人。”
“是啊，太复杂了。”蓝未未望着窗外，“有时我觉得他冷酷得像台机器，算计着一切。有时又觉得他温柔得让人想哭。真矛盾。”
“人本来就是矛盾的。”杨桃轻声说。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今天的京都大酒店格外热闹，门口停满了豪车，媒体记者架着长枪短炮。收购案虽然不算惊天动地，但涉及北京老牌五星酒店，还是吸引了不少关注。
杨桃和蓝未未从员工通道进入，直接来到宴会厅后台。王总经理正在那里焦急地踱步，看见她们，立刻迎上来。
“杨经理，你可算来了！乔总吩咐，让你在签约仪式后上台。”
“我？”杨桃愣住了，“我上台做什么？”
“乔总没说，只说让你准备一下。”王总经理擦擦汗，“估计是要表彰老员工吧。你准备几句感言，别太长。”
杨桃虽然疑惑，但还是点点头。
十点整，签约仪式开始。杨桃站在台下侧面，看着乔卫东和原酒店老板陈董走上主席台。乔卫东今天穿了身深灰色西装，系着暗红色领带，整个人看起来沉稳而矜贵。
签约过程很快，双方签字、交换文件、握手、合影。闪光灯此起彼伏。
就在杨桃以为要结束时，乔卫东忽然拿起话筒：“借今天这个机会，我想宣布一件事。”
全场安静下来。
乔卫东的目光扫过台下，最后落在杨桃身上：“京都大酒店有六十年的历史，是北京酒店业的标杆之一。能够接手这样的产业，是我的荣幸。而要让这家酒店继续辉煌，需要优秀的人才。”
他顿了顿：“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一个人——杨桃经理。她在酒店工作八年，从基层做起，兢兢业业，对酒店有着深厚的感情和独到的见解。”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杨桃。她脸红了，不知所措。
“所以，”乔卫东微笑，“我决定，任命杨桃女士为京都大酒店的副总经理，全面负责酒店运营。”
台下响起掌声。杨桃完全懵了——副总经理？这跨度也太大了！
乔卫东朝她招手：“杨经理，上来说几句吧。”
杨桃机械地走上台，接过话筒时手还在抖。她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又看看身边微笑的乔卫东，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临时起意，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我……”她开口，声音有些哽咽，“感谢乔总的信任。我在京都大酒店工作了八年，这里就像我的第二个家。我会尽我所能，不辜负这份信任。”
很简短的话，但很真诚。台下掌声更热烈了。
乔卫东看着她，眼神里有赞许，也有温柔。
仪式结束后，媒体围上来采访。乔卫东得体地应对了几句，然后带着杨桃从侧门离开，直奔顶楼他的套房。
门一关上，杨桃就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想给你个惊喜。”乔卫东脱下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而且，我觉得你能胜任。”
“可是我没经验……”
“经验可以积累。”乔卫东转身看着她，“重要的是，你有责任心，对酒店有感情。这比什么经验都珍贵。”
杨桃眼圈红了：“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我说过，我会支持你追求自己的事业。”乔卫东走过来，轻轻抱住她，“这只是开始。以后，这家酒店就交给你了。”
杨桃把头靠在他肩上，眼泪掉下来。这次是幸福的眼泪。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不是因为攀上了高枝，而是因为有人真正看到了她的价值。
“我会做好的。”她轻声说，“一定。”
……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当天下午，杨桃在新办公室整理文件时，门被粗鲁地推开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闯进来，脸色阴沉。
“你就是杨桃？”他语气不善。
杨桃站起来：“我是。请问你是？”
“陈浩，陈董的儿子。”男人上下打量她，眼神轻蔑，“听说我爸把酒店卖给乔卫东，条件是让你当副总？呵，乔卫东为了哄女人，可真舍得下本钱。”
杨桃脸色变了：“陈先生，请你注意言辞。”
“我说错了吗？”陈浩冷笑，“你一个前台出身的女人，凭什么当副总？不就是靠床上功夫吗？乔卫东睡了你，给你个名分，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话太难听了。杨桃气得发抖，但努力保持冷静：“陈先生，如果你对人事任命有异议，可以走正规渠道反映。现在，请你离开我的办公室。”
“我要是不走呢？”陈浩挑衅地走近，“你能把我怎么样？叫保安？别忘了，这酒店现在姓乔，但这里的人，可不一定都服你。”
正僵持着，门又开了。蓝未未端着两杯咖啡进来，看见这场面，愣了一下。
“未未，去叫保安。”杨桃说。
“等等。”陈浩转身看着蓝未未，眼神忽然变了，“哟，这位是……蓝小姐吧？我在杂志上见过你的照片。怎么，你也搭上乔卫东了？他一个人应付得过来你们两个吗？”
蓝未未脸色一白，但很快镇定下来。她把咖啡放在桌上，拿出手机：“陈先生，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侮辱、诽谤、性骚扰，这些够你去派出所喝一壶了。”
陈浩脸色变了：“你……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蓝未未冷笑，“你以为现在还是你爸说了算的时代？醒醒吧，酒店已经易主了。你再闹，乔总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在北京混不下去。”
这话说得狠，但有效。陈浩明显怂了，但还是嘴硬：“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他摔门而去。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杨桃腿一软，坐在椅子上。
“没事吧？”蓝未未关切地问。
杨桃摇摇头，但手还在抖。她不是没遇到过刁难的客人，但像今天这样直白的羞辱，还是第一次。
“这种人就是输不起。”蓝未未给她倒了杯水，“别往心里去。”
“未未，”杨桃抬头，“你怎么知道他是陈董的儿子？”
“乔总让我查的。”蓝未未说，“乔总早就料到陈董的儿子会闹事，让我盯着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跳出来了。”
杨桃心里一暖。乔卫东总是想在她前面。
晚上，乔卫东来酒店接她们。听说了下午的事，他脸色沉了下来。
“陈浩是吧？”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老陈，你儿子今天来酒店闹事，骚扰我的副总。这事你得给我个交代。”
电话那头传来陈董焦急的声音。乔卫东听了几句，冷冷地说：“我不希望再看到这种事。否则，之前谈好的那个合作项目，可能要重新考虑了。”
挂了电话，他对杨桃说：“解决了。陈浩会来给你道歉，以后不会再出现。”
“其实不用……”杨桃想说算了。
“必须用。”乔卫东看着她，“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人，动你就是动我。”
这话霸道，但杨桃听出了保护的意思。
蓝未未在旁边偷笑，被乔卫东瞪了一眼，连忙憋住。
三人一起去吃了晚饭。席间，乔卫东说起过几天要去上海出差。
“去多久？”杨桃问。
“一周左右。”乔卫东说，“顾佳那边有个新项目要启动，我去看看。”
他现在会主动说这些，不再隐瞒。杨桃虽然心里还是有些酸涩，但已经能平静接受。
“需要我陪你去吗？”蓝未未忽然问。
乔卫东看了她一眼：“你有空？”
“嗯，最近公司那边不忙。”蓝未未说，“而且我在上海有几个朋友，可以帮您处理些杂事。”
她是聪明的，知道自己的价值在于有用。乔卫东想了想，点头：“行，你准备一下。”
杨桃没说话，低头切牛排。她知道蓝未未这是在巩固自己的位置，但她不嫉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饭后，乔卫东送她们回家。到了楼下，他跟着一起上了楼。
“你今晚……住这儿？”杨桃有些惊讶。之前乔卫东从没在她们这里过夜。
“不方便？”乔卫东挑眉。
“不是……”杨桃脸红了。
蓝未未识趣地说：“我累了，先回房睡了。你们聊。”
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乔卫东坐在沙发上，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杨桃走过去，被他拉进怀里。
“今天受委屈了。”他轻声说。
“没事，都过去了。”
“以后再有这种事，直接告诉我。”乔卫东吻了吻她的头发，“我的女人，不能让人欺负。”
杨桃心里甜甜的，靠在他怀里：“乔卫东，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值得。”还是那句话，但每次听，都让杨桃想哭。
那一晚，乔卫东留宿了。但不是杨桃的房间，而是睡在客厅沙发——他说不想让蓝未未尴尬。
杨桃半夜起来喝水，看见他躺在沙发上，被子滑落一半。她轻轻走过去，帮他盖好被子。
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来，照在他脸上。睡着的乔卫东看起来没那么强势，反而有些孩子气。
杨桃蹲在旁边看了很久，忽然觉得，就算这份爱不完整，她也认了。
……
一周后，乔卫东和蓝未未去了上海。杨桃正式开始接手酒店工作，忙得团团转。
陈浩果然来道歉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点头哈腰的。杨桃没为难他，客客气气送走了。从那以后，酒店里再没人敢对她有微词。
周五晚上，杨桃加班到九点。回到空荡荡的家，忽然有些不习惯。蓝未未才走几天，她已经觉得冷清了。
手机响了，是乔卫东发来的视频请求。
接通后，屏幕上出现他的脸。背景看起来像酒店房间。
“还在加班？”他问。
“刚到家。”杨桃把手机靠在茶几上，“你呢？在上海顺利吗？”
“还行。”乔卫东说，“顾佳的新茶庄选址定了，在崇明岛。许红豆下个月也要来上海，说想看看这边的民宿模式。”
他自然地分享着其他女人的事，杨桃也自然地听着。这种相处模式，渐渐成了习惯。
“未未呢？”杨桃问。
“在隔壁房间整理资料。”乔卫东笑了，“她工作挺拼的，比我助理还勤快。”
“她怕你觉得她没用。”杨桃一针见血。
“我知道。”乔卫东说，“所以给她机会证明自己。对了，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
“我让未未留在上海一段时间，帮我处理些事。她可能要在那边待一两个月。”
杨桃愣了一下：“这么久？”
“怎么，舍不得？”乔卫东调侃。
“有点。”杨桃老实承认，“习惯了她在身边。”
“那要不要来上海玩几天？”乔卫东说，“下周酒店不是要派人去上海考察吗？你可以带队来。”
杨桃眼睛一亮：“可以吗？”
“我说可以就可以。”乔卫东笑，“来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挂了视频，杨桃心情好多了。她打开电脑，开始查上海考察的资料。
深夜十一点，门铃响了。杨桃以为是外卖——她刚才确实点了宵夜。但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个快递员，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
“杨桃女士吗？您的快递，请签收。”
杨桃疑惑地签了字。盒子很轻，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精致的睡衣，还有一张卡片：“下周见。乔。”
她笑了，把睡衣抱在怀里。
这时手机又响了，是蓝未未发来的微信：“桃子，乔总让我告诉你，考察团的事他已经安排好了。下周三出发，机票酒店都订好了。还有，他想吃你做的炸酱面，让你别忘了带手艺来上海。”
杨桃回复：“知道了。你在上海还好吗？”
“好得很！就是忙。不过跟着乔总学了好多东西。桃子，谢谢你当初让我搬来跟你住。”
“傻话。我们是朋友。”
“嗯，永远的朋友。”
放下手机，杨桃走到阳台上。北京的春夜还有些凉，但空气里有花香。
她看着城市的灯火，忽然觉得，现在的生活虽然不完美，但足够好。
有事业，有朋友，有爱人——虽然这个爱人有点特别。
但有什么关系呢？
幸福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
……
与此同时，上海某五星酒店套房里。
乔卫东刚结束和顾佳的通话，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蓝未未敲门进来，递上一份文件。
“乔总，北京那边传来的报告。您之前让关注的那个公寓，有房源了。”
乔卫东睁开眼：“爱情公寓？”
“对，3603套房出租。这是租客资料。”蓝未未把文件放在茶几上。
乔卫东翻开，第一页就是几个年轻人的照片和简介：胡一菲，大学教师，跆拳道黑带；陈美嘉，活泼可爱，古灵精怪；吕子乔，自称“爱情公寓最有种的男人”……
他嘴角勾起微笑。
“有意思。”他轻声说。
蓝未未好奇地问：“乔总，您真要租那个公寓啊？那地方……跟您的身份不太配吧？”
“身份？”乔卫东笑了，“未未，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有今天吗？”
蓝未未摇头。
“因为我从来不被身份束缚。”乔卫东合上文件，“该住豪宅的时候住豪宅，该体验生活的时候体验生活。人生嘛，就是要丰富多彩。”
他看着窗外上海的夜景，眼神深邃。
“都市情感板块布局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去体验一下更年轻、更热闹的‘群居’生活了。”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听说那里……人才济济，很有意思。”
蓝未未似懂非懂，但还是点头：“那我去安排？”
“不急。”乔卫东说，“先把上海这边的事处理好。杨桃下周要来，顾佳的茶庄要启动，许红豆也要过来……够忙一阵子了。”
“您不累吗？”蓝未未忍不住问，“周旋在这么多人中间……”
“累？”乔卫东转身，笑了，“未未，你觉得狮子会觉得追捕猎物累吗？不会，那是它的本能，是它的快乐。”
他重新坐回沙发，拿起那份爱情公寓的报告，又看了一遍。
“再说了，”他轻声说，像在自言自语，“这样的人生，才有意思啊。”
窗外，黄浦江上游轮驶过，灯火倒映在江面上，碎成一片星光。
上海的故事还在继续。
而北京那边，新的故事即将开始。
乔卫东拿起手机，给助理发了条信息：“联系爱情公寓的中介，3603套房我租了。条件只有一个——原租客全部留下。”
发完信息，他笑了。
那笑容里，有期待，有算计，也有纯粹的、孩子般的好奇。
就像即将开始一场新游戏的玩家。
而他，永远是游戏里最游刃有余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