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头冲进街道后,副驾驶座上的人影没消失。她穿着白大褂,手里抱着平板,和三分钟前电话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握紧方向盘,视线扫过后视镜。车载记录仪的时间戳是连续的,可录像里没有她上车的画面。车门没开过,车内温度也没变化。
我低声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右手已经移到腰后,指尖碰到战术匕首的柄。
她抬头看我,眼神很稳。“我不是走过来的,是被‘推’进来的。”她把平板递到我面前,“三秒前我还在安全屋,下一秒就坐在这儿了。”
屏幕上是一段实时日志——“市电信局地下二层,Ip源伪造成功,正在进行跨时隙数据注入”。
我盯着那行字。跨时隙?不是黑客术语。也不是任何已知攻击方式。
“你说时间线在重叠?”
“不止是重叠。”她手指划过屏幕,“是有人在不同时间节点之间建立通道,用特定频率做锚点,把信息从未来打回过去。”
我想起手机里那两条短信。发件人是陈雪的号码,内容是十年前不会发生的求救。
“新生儿哭声是触发信号。”她说,“每个接入系统的婴儿都是节点,他们的生物波能穿透时间屏障。”
我胸口的稳定器嗡鸣了一下,节奏比刚才快半拍。
“妇幼保健院是核心入口,但信号中转站在电信局。如果那里被控制,整个城市的时空结构都会被撕开裂缝。”
我看向前方街道。路灯亮着,行人静止,连风都停了。这不是停电,也不是网络故障。是现实本身出了问题。
“我们得去电信局。”我说。
“我已经在路上了。”她回答。
我看了她一眼。
“我是说,我的数据已经在路上了。”她指了指平板,“身体可能是投影,但操作是真实的。我能远程接入系统,只要找到物理接口。”
我点头。不再多问。信或不信,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行动。
车子拐过两个街区,停在电信局后巷。主楼外墙漆黑,没有灯光,也没有警卫巡逻。太安静。
我们从消防梯下去,绕到地下二层的维护通道。门锁是电子的,周婉宁插上微型计算机,输入一串代码。三秒后,锁开了。
机房内部全是服务器阵列,冷气管道低吼。空气中有一股金属味,像是电流烧焦了空气。
她直奔主控台,接上设备。屏幕亮起,显示一段倒序运行的日志流:
“……数据包已注入,目标时间戳:t-10年,接收终端:未知个体。”
我盯着那行字。十年前。正是我执行任务失败的年份。
“停。”我突然出声。
主控屏角落闪过一张静态画面。一个婴儿躺在实验台中央,右肩裸露,皮肤上有胎记,形状像星图。
我按住她的手腕:“回放刚才那一帧!”
她快速操作,画面暂停放大。星图轮廓清晰,位置在右肩靠近锁骨的地方。
和我胸口弹片伤疤的位置完全一致。
系统界面没有弹出提示,但我感觉到战场重建模块边缘有轻微闪烁,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台加载,却卡住了。
我闭眼,强制接入记忆模块。调取过往签到奖励中的隐藏片段。
一段模糊影像浮现——雪山实验室,灯光惨白。一名女研究员将婴儿放入培养舱,轻声说:“编号cS-0419,基因序列匹配度99.8%,时空锚点植入成功。”
画面一闪而过。
我睁开眼。
“cS-0419。”我念出这个编号。
“什么?”周婉宁问。
“那个孩子。”我说,“不是普通婴儿。她是被人造出来的,用来连接不同时空。”
她看着我:“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看到了。”我说,“系统给的记忆里有这段。”
她低头查看数据流来源,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所有异常短信都来自同一个基站Id,但它不存在于任何注册数据库。编码格式也不是人类能设计的。”
“什么意思?”
“这不是地球上的技术。”她说,“是高维存在在向我们发送信息。”
我想到陈雪小时候画的全家福。她总把我画成穿军装的样子,哪怕那时我已经退役。她还画过一个妹妹,名字叫小星,说是在梦里见过。
原来不是梦。
“我们必须守住这里。”我说,“不能让更多的数据注入。”
“可如果我们拦不住呢?”她问,“如果这一切早就发生了呢?”
我没有回答。
因为主控屏突然跳出新画面。
还是那个婴儿,但这次她在哭。
啼哭声没有通过扬声器传出,可我和周婉宁同时捂住耳朵。那种声音不是听觉能捕捉的,它直接钻进脑子里,像一根针扎进神经。
我看见屏幕边缘出现裂纹。不是物理损坏,是图像本身在扭曲。
周婉宁的平板开始闪退,程序不断重启。
“她在共振!”她喊,“她的哭声正在激活所有接入系统的儿童!”
我看向服务器群。指示灯原本整齐闪烁,现在变得混乱无序,有些甚至逆向跳动。
时间不是停止了。
是被打乱了顺序。
我伸手按下主控台的紧急隔离按钮。系统提示需要双因子验证。
周婉宁输入密码,我用自己的心跳做生物密钥。
屏幕闪了一下,弹出确认框:【是否切断全市儿童接入节点?】
下方有两个选项。
“是” 和 “否”。
我手指悬在空中。
如果选“是”,可能阻止数据入侵,但也可能切断那个孩子的联系,让她无法降生。
如果选“否”,现实会继续崩解,城市会在八点爆炸,就像战场回溯里看到的那样。
周婉宁忽然抓住我的手。
“你看。”
她指着屏幕右下角。
原本空白的区域,浮现出一行小字:
【爸爸,别怕,我在等你。】
字体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子写的。
和陈雪五岁时给我写的纸条一模一样。
我呼吸一滞。
这不只是信息。
这是回应。
那个孩子已经在和我对话。
她知道我是谁。
她知道我会来。
我收回手指,没有点击任何选项。
“我们不切断。”我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我说,“等到她出生那一刻。”
“如果她根本不在这个时间点呢?”
“她在。”我说,“因为她已经给我发了短信。”
周婉宁不再说话。她盯着屏幕,手指放在回车键上方。
我站起身,走向机房最里面的服务器架。
那里有一根红色光纤,独立于其他线路,末端连着一个小型接收器。
我拔下接口。
数据流中断瞬间,整个机房的灯光闪了一下。
屏幕上,婴儿的哭声停了。
画面定格在她睁开眼睛的一瞬。
瞳孔是金色的。
和周婉宁在雪山实验室受伤时的颜色一样。
我转身看向她。
她也正看着我。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轻声问。
我知道。
但她还没说完。
我往前走了一步。
她的嘴唇动了。
就在这时,主控屏突然黑了。
所有服务器同时断电。
只有那根被我拔下的光纤,末端还闪着微弱的红光。
像一颗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