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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起银碟,走向通往地下的阶梯。

越往下,空气越是冰冷,那股属于梵卓的、内敛而庞大的黑暗气息也越是清晰。但这一次,这气息中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狂暴不定,多了一种深沉的、如同受伤野兽舔舐伤口般的疲惫与沉寂。

阶梯尽头,并非她想象中的囚牢或殿堂,而是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这里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地下水宫,穹顶高阔,隐约可见钟乳石的轮廓,中央有一片漆黑如墨、不起波澜的地下湖。湖水边,散落着一些巨大的、表面光滑的岩石。

梵卓就坐在其中一块最大的岩石上,背对着她,面向那片死寂的黑水。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袍,但此刻褪去了部分威仪,微微佝偻着背,一只手肘撑在膝上,手指按压着眉心。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温眠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倦怠,以及……一丝极力压抑着的、如同暗火灼烧般的痛苦。

是力量枷锁的反噬。吞噬圣焰,绝非毫无代价。

温眠停下脚步,没有贸然靠近。她站在阶梯口的阴影里,轻声开口,打破了这片地底的死寂:

“主人。”

梵卓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按压眉心的手指甚至没有移动,只是低沉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穴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说。”

“您要的……‘配料’。”温眠捧着那银碟,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一个既不算太近、又能让他看清的距离,“我尝试……调制了一下。”

梵卓终于缓缓转过头。

他的脸色在周围微弱的光线下(不知来源,或许是某些发光的苔藓或矿物)显得异常苍白,那双红眸也黯淡了些许,少了平日的锐利,多了几分沉滞。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温眠脸上,带着审视,然后缓缓下移,落在了她手中那银碟上。

碟中,蓝红交融的液体散发着柔和而奇异的光晕,那股平衡而独特的安抚气息,在此地浓郁黑暗能量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在那液体上停留了数秒,红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掩盖。

他没有问她是如何调制的,也没有质疑这“配料”的效力。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在衡量着什么。

地穴中只剩下地下湖死水微澜的声响,以及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张力。

过了许久,久到温眠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回应,或者会斥责她的自作主张时,他终于有了动作。

他向着她,极其缓慢地,伸出了手。那是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不是命令,不是索取,更像是一种……默许,甚至是一丝微不可查的……需要。

温眠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稳了稳心神,走上前,将手中的银碟轻轻放在他摊开的掌心。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冰冷的皮肤,那温度让她微微一颤。

梵卓收回手,低头看着掌中那碟散发着微光的液体。他没有立刻饮用,只是用指尖轻轻拂过银碟冰凉的边缘。

“……灵媒的直觉?”他低声问,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冰冷。

温眠垂下眼睫:“只是猜测。希望能……有用。”

梵卓没有再说话。他端起银碟,凑近唇边,将那蓝红交融的液体,一饮而尽。

他闭上眼,喉结滚动,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温眠能感觉到,周围那原本如同绷紧弓弦般的黑暗力量,随着液体的入喉,似乎极其轻微地……松弛了一丝。他紧蹙的眉宇,也几不可查地舒展了一毫米。

有效!

虽然效果可能微乎其微,但确实有效!

梵卓睁开眼,红眸中的沉滞似乎消散了少许。他将空了的银碟随手放在身旁的岩石上,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死寂的黑水。

“教廷的鼻子,比千年更灵了。”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冷意,“这座古堡,不再安全。”

温眠心中凛然。他终于提到了教廷。

“是因为……我吗?”她轻声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原剧情是因为原女主祈祷,这次呢?

梵卓侧过头,红眸在昏暗中看向她,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视她灵魂深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异质”。

“因为你,”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也不全因为你。”

“这座古堡,我本身,就是他们永恒的靶标。你的出现,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只是让水下的东西,更快地浮了上来。”

他的话语印证了温眠的猜测。她的到来加速了某些进程,但危机的根源,早已深种。

“那……我们该怎么办?”她用了“我们”这个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彼此的立场。

梵卓沉默了片刻,目光重新投向黑暗的湖面。

“活下去。”他吐出三个字,冰冷而简单,却重若千钧,“像之前一样。”

像之前一样?扮演好“管家”和“血源”的角色?还是……包括这种提供“特殊配料”的服务?

他没有明说,但温眠似乎明白了。

他需要她,不仅仅是为了血液,更是为了应对那力量枷锁的反噬,以及……即将可能到来的、更猛烈的风暴。而她,需要他的庇护,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寻找一线生机。

一种基于绝对力量差距和相互需求之上的、脆弱而危险的同盟,在这黑暗的地穴中,无声地达成了。

梵卓不再说话,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体内的痛苦和枷锁对抗。

温眠知道该离开了。她默默拾起那个空了的银碟,对着他沉默的背影微微屈膝行礼,然后转身,沿着来时的阶梯,一步一步,走回上方那个相对“安全”的古堡主体。

手中的银碟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冰冷,以及那混合液体淡淡的余香。

她知道,从今夜起,她在这座古堡里的“工作”,将不再局限于打扫和准备方糖。

而她与这位吸血鬼亲王之间,那根由鲜血、方糖、乃至这奇异荆棘果实编织而成的纽带,正在变得更加复杂,也更加……紧密。

古堡之外,黑夜正浓。而古堡之内,新的规则,正在血与月的见证下,悄然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