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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展霆那日的表态,如同一道惊雷,在督军府内外炸响。苏家三人颜面尽失,苏婉如更是称病不出,整日躲在客房以泪洗面。苏父苏母眼见联姻无望,又慑于霍展霆的威势,住了两日便悻悻然告辞离去,连带着对老夫人也颇有微词,认为她未能尽力促成。

老夫人为此郁郁寡欢,对霍展霆不免有些埋怨,连带着对温眠也冷淡了几分。府中一些原本就因温眠出身而心存轻视、或与苏家有旧的下人,私下里难免有些风言风语,虽不敢明着挑衅,但那若有若无的孤立和审视,如同阴冷的穿堂风,无孔不入。

温眠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她并不意外,也谈不上伤心。乱世之中,利益纠葛远比血缘亲情更牢固,霍展霆为了她驳了母族的面子,必然会引起反弹。她依旧每日沉稳地去给老夫人请安,细心关照饮食起居,打理府务,管理医院,仿佛外界的波澜与她无关。

只是,她与霍展霆之间,那日因他坚定维护而骤然拉近的距离,似乎又因这后续的纷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他依旧每晚回主院,依旧会过问她的事务,但两人之间的话似乎又变少了。有时,他会看着她,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温眠知道,他在权衡。权衡她与母族的关系,权衡内外压力。她并不催促,也不质问,只是安静地等待,做好自己该做的一切。这份过分的沉静与懂事,有时反而让霍展霆心中莫名烦躁。

这日,霍展霆去了城外的军营视察,预计要两日后才回。傍晚时分,温眠正在房中看书,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隐约夹杂着哭喊和斥责声。她放下书,走出房门,只见老夫人院里的一个婆子慌慌张张地跑来。

“夫人!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晕过去了!”

温眠心头一紧,立刻起身:“怎么回事?快去请医生!”

她一边吩咐,一边快步朝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乱作一团,丫鬟婆子们惊慌失措。温眠疾步走进内室,只见老夫人面色青白地倒在榻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苏婉如跪在榻边,握着老夫人的手,哭得梨花带雨:“姨母!姨母您怎么了?您别吓婉如啊!”

见到温眠进来,苏婉如抬起泪眼,语气带着指责:“表嫂!您平日若是多关心姨母一些,姨母何至于忧思过甚,郁结于心,以致昏厥!”

温眠没有理会她的指控,快步上前,俯身探了探老夫人的鼻息和脉搏,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都安静!”她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瞬间镇住了慌乱的众人。

她仔细观察老夫人的症状,结合她平日体虚、时有眩晕的旧疾,心中有了初步判断。她冷静地指挥丫鬟:“将老夫人平放,解开领口,保持呼吸通畅。去个人,催催医生!”她又对苏婉如道:“苏小姐,请先让开,不要围堵在这里。”

苏婉如被她冷静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退到一旁,但眼神依旧充满怨怼。

温眠无暇他顾,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荷包里取出几根细长的银针——这是她根据现代医学知识和这个时代的条件,让人特制的,以备不时之需。她找准老夫人的人中、内关等穴位,沉稳地刺了下去。

她的动作熟练而精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周围的下人都看呆了,连闻讯赶来的管家也愣在门口。

片刻之后,老夫人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悠悠转醒。

这时,医生也急匆匆地赶到了。仔细检查后,医生松了口气:“老夫人这是急火攻心,加之旧疾复发,一时闭过气去。万幸救治及时,手法专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看向温眠,眼中带着惊奇与敬佩,“夫人懂医道?”

“略知皮毛。”温眠谦逊道,收起了银针。

医生开了安神定惊的方子,又嘱咐了好生静养,这才离去。

老夫人醒来后,精神萎靡,看着守在榻边的温眠,眼神复杂。她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温眠。

“今日,多亏你了。”老夫人声音虚弱。

“母亲言重了,这是儿媳本分。”温眠低声道。

老夫人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展霆那孩子,性子倔,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他为了你……驳了苏家的面子,我起初是有些怨的。但今日看来,他选你,或许……是对的。”

她拉过温眠的手,轻轻拍了拍:“你是个沉得住气、担得起事的孩子。这乱世,展霆身边,需要你这样的人。以往……是我偏执了。”

这番话语,带着释然与认可。温眠心中微暖,轻声道:“母亲好生休养,切勿再劳神伤心。”

安抚好老夫人,温眠走出房间,已是月上中天。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却见院中月光下,立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霍展霆竟然提前回来了!他显然是刚赶到,军装外罩着寒意,风尘仆仆。他站在哪里,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不知已经听了多久。

“督军?”温眠有些意外。

霍展霆大步走到她面前,借着月光仔细打量她的脸色,看到她眉宇间的疲惫,眉头紧锁。“母亲怎么样了?”他问,声音有些沙哑。

“已经睡下了,医生看过,暂无大碍,需要静养。”温眠答道。

“我都听说了。”霍展霆看着她,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后怕、庆幸,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是你救了母亲。”

他收到府里急报,说老夫人晕厥,便立刻快马加鞭赶回。一路上,他心中焦灼万分,既担心母亲,更担心她在这风口浪尖上,若母亲有个万一,她将承受怎样的压力和非议。却没想到,赶回府中,听到的却是她临危不乱、施针救人的消息。

他想象着她当时沉稳施针的模样,那份冷静与专业,绝非“略知皮毛”可以形容。她又一次,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展现了她深藏不露的力量。

温眠摇了摇头:“只是恰逢其会。”

“不是恰逢其会,”霍展霆打断她,语气肯定,“是你有这个能力。”

他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握住她的手,而是轻轻拂开她额前被夜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谢谢你,温眠。”

谢谢你,没有在压力下退缩。

谢谢你,守护了这个家。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的选择,没有错。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之前的隔阂与薄雾,在这生死关头的信任与依靠面前,悄然消散。裂痕犹在,但裂痕之处,已有微光透入,照亮了彼此眼中,那更为清晰、也更为坚定的身影。

霍展霆看着她清亮的眼眸,心中某个角落彻底柔软下来。他低声道:“外面风大,回去吧。”

这一次,他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不再是带着审视或宣告的紧握,而是带着温度与力量的牵引,并肩朝着主院的方向走去。

苏婉如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看着月光下那两道逐渐远去、无比和谐的背影,手中的帕子已被绞得变形。她知道,自己彻底输了。不是输给了家世,也不是输给了容貌,而是输给了那个女子骨子里的坚韧与力量,那是她永远无法企及的东西。

督军府的这个冬夜,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反而驱散了积聚的阴霾,让某些关系,在考验中变得更加牢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