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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魔域,永夜殿。

这里是光明的禁区,只有永恒的昏暗与点缀其间、散发着幽绿磷光的魔界植物提供着微弱照明。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精纯的魔气,以及一种甜腻到令人头脑发昏、仿佛能腐蚀灵魂的异香。与仙域的清冷孤高截然相反,此地是欲望与混乱肆意滋生的温床。

魔尊玄魇,慵懒地斜倚在由整块万年幽冥玉雕琢而成的宽大坐榻上。黑袍松散,露出一片肌理分明、蕴含着恐怖力量的胸膛。他猩红的眼眸半眯着,享受着身侧人的服侍,如同蛰伏的凶兽,慵懒中透着令人胆寒的危险。

温眠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纱裙,裙摆如同盛放到极致的曼珠沙华,迤逦地铺散在玄魇的腿边。她垂着眼睫,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柔和的阴影,神情专注而柔顺,仿佛全身心都系于眼前之事。纤细白皙、指节分明的手指,正慢条斯理地剥着一颗通体漆黑、却萦绕着精纯魔气的幽冥葡萄。她那干净圆润的指甲,与那诡异不详的葡萄形成了鲜明对比。

将剥好的、晶莹剔透却缠绕着魔气的果肉,轻轻递到玄魇唇边。

玄魇张口含住,舌尖似有若无地、带着狎昵地擦过她的指尖,引来她身体几不可查的一丝微颤。他低笑出声,声音带着磁性且沙哑的诱惑力:“还是本尊的小眠儿最知心意,伺候得舒坦。”

温眠抬起眼,对他笑了笑,眼波流转间,那笑意却并未真正抵达眼底深处。她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掠过玄魇宽阔的肩膀,投向大殿入口处那片更深沉的黑暗,旋即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仿佛只是片刻的走神。

就在她伸出指尖,准备去取下一颗幽冥葡萄时——

轰!!!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猛然炸开!

永夜殿那由无数重强大魔阵叠加加固、便是魔君级强者全力轰击也难以撼动的宏伟穹顶,竟毫无征兆地、彻底地爆碎了!

并非物理结构的破坏,而是某种更高层次、更绝对力量的碾压与撕裂。坚固无比的殿顶如同被无形巨手捏碎的蛋壳,瞬间瓦解、湮灭,化作齑粉消散。殿外那血色与永恒黑暗交织的魔域天空,毫无遮挡地暴露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狂暴、纯粹、带着灭绝一切生机意味的恐怖剑意,如同九天银河决堤,轰然倾泻而下!瞬间冲散了殿内甜腻腐香的靡靡之气,将一切染上了凛冬降临般的极致肃杀与绝对冰冷。

一道白色的身影,就在这穹顶崩塌、毁灭性能量四处激荡的景象中,踏着虚无,一步步,如同踩踏着无形的阶梯,从容而下。

白衣胜新雪,不染半点尘埃。面容俊美绝伦,每一分线条都如同冰原上最完美的雕刻,透着亘古不变的寒冷与死寂。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此刻里面正翻涌着血海滔天,倒映着星辰寂灭的景象。

是谢无妄。

修真界公认的战力巅峰,执掌仙域的无妄仙尊,此刻却携带着比魔域至尊更为酷烈、令人灵魂冻结的煞气,悍然降临于此。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历经万劫而不损、淬炼了极致寒冰的利刃,穿透弥漫的毁灭尘嚣与混乱魔气,精准无比地、死死地钉在了魔尊榻边——那个穿着暗红纱裙、刚刚剥完一颗葡萄的少女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玄魇猛地坐直身体,一直慵懒的神情瞬间被极致的凝重与暴怒取代。周身恐怖魔气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黑色的魔焰冲天而起,将他映衬得如同降世的毁灭魔神。“谢无妄?!”他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滔天杀意,“你竟敢擅闯本尊永夜殿?!你想掀起仙魔大战吗?!”

谢无妄对他的质问充耳不闻。

他的整个世界,所有的感知,似乎都浓缩了,聚焦了,只剩下那一个人。

他看着那双刚刚剥过葡萄的、纤细柔白的手。

看着那垂顺如瀑的、鸦羽般的墨发。

最后,他近乎凝固的视线,死死地、一寸不移地,锁住了她因惊变而微微抬起的面庞上,那双沉静眼眸的眼角旁边——

一点朱砂痣。

殷红如血,灿若朝霞。

恰到好处地点缀在她白皙胜雪的肌肤上。

那一点红,像一道撕裂混沌的灭世惊雷,悍然劈开了他被冰封万载、尘封无尽的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角落。

像一点源自宇宙初开的炽热星火,骤然坠入了无边无际、堆积了不知多少纪元岁月的枯寂荒原。

那一刻,什么无情天道,什么渡劫飞升,什么修真界至高无上的权柄与力量……所有曾经坚固的、支撑他存在至今的基石与信仰,都在那一点朱砂痣的灼灼光芒下,发出了清晰可闻的、碎裂的哀鸣。

他看着她。

看着这张与记忆中在紫霄神雷下灰飞烟灭的少女一般无二,却又因眼角这抹惊心动魄的朱砂,而平添了无尽妖异与陌生风情的脸。

温眠也回望着他,最初的惊诧如同涟漪般从眼底掠过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极淡的、仿佛洞悉了什么的了然微光。随即,她又恢复了那种近乎漠然的平静,甚至,那嫣红的唇角,还几不可察地、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带着某种难以解读、却足以让谢无妄道心再次剧颤的意味。

死寂笼罩的、残破的永夜殿中,响起谢无妄的声音。那不再是挥剑斩星辰时的冷酷暴戾,也不是俯瞰众生时的漠然空寂,而是一种……仿佛从灵魂最深处、历经万般磨难才艰难挤压出来的、带着某种濒临破碎边缘的嘶哑与艰难:

“你……”

仅仅一个字。

后面所有翻腾在胸腔的质问、惊怒、以及那莫名汹涌、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复杂情绪,却悉数哽在了冰冷的喉间,再也无法吐出分毫。

道心深处,传来了什么东西,彻底破碎的、清晰无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