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盯着地上那块黑木牌，手指微微收紧。赵刚已经走到了院门口，弯腰把牌子捡了起来。木牌表面粗糙，半个符印刻得极深，像是用刀硬生生剜出来的。
“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这儿。”赵刚低声说，“不是我们这一层人能碰的。”
林青没接话。他看着厉坤，对方靠在墙角，嘴角又开始往上扬。那种笑不带温度，反而像在等着什么。
“你笑什么？”赵刚转身问他。
“我在想，你们还能撑多久。”厉坤声音沙哑，“一块破牌子就把你们吓成这样，等真正的大人物出手，你们是不是连站都站不稳？”
林青一步步走近，蹲下身，和他对视。“你说幕后有人，但到现在为止，你只拿得出一面铜镜、一块木牌。这些东西，只能证明你被人利用过，不能证明组织高层真的在动陈玄的位置。”
“你不信？”厉坤咧嘴，“那你看看背面。”
赵刚翻过木牌，瞳孔猛地一缩。背面有一行小字，写着一个日期——正是三天后异人大会召开的日子。
“这是信标。”厉坤说，“他们告诉我，只要我把事做成，当天就会有人当众发难。到时候，陈玄压不住局面，自然就得让位。”
林青站起身，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线索。偷改符图、布阵引魂、选中小雨父亲下手……每一步都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让陈玄难堪。这不是复仇，是政变。
“你是棋子。”赵刚冷声说，“人家许你回归编制，结果事一败露，立马切断联系。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知道。”厉坤点头，“但我愿意赌。十年前他们把我扔进乱坟岗的时候，我就没了退路。现在至少，我说出了真相。”
林青看了眼天色。东方已经开始泛白，远处有早起的人声传来。不能再拖了。
“把人带走。”他对赵刚说，“关进静室，等上面来人。”
赵刚点头，掏出一条铁链缠住厉坤的手腕，直接拽着他站起来。厉坤没反抗，任由自己被拖出院子。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看了林青一眼。
“你会后悔抓我的。”他说。
林青没理他。两人押着厉坤穿过巷道，一路无话。静室在镇北的一处老宅地下，入口隐蔽，四周布了三层封印阵。进去后，赵刚把厉坤按在椅子上，用锁魂链固定住四肢。
“接下来怎么办？”赵刚问。
“等。”林青从怀里取出铜镜，“能调动这种级别信物的人，不会放任事情失控。他们会派人来确认情况。”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次很稳，一步一步，像是知道里面有人等着。
门开了。
陈玄站在门口，脸色阴沉。他穿着黑色长袍，肩头绣着一道金纹，那是首领独有的标记。他没看林青，也没看赵刚，第一眼就落在厉坤身上。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
林青上前一步：“属下已查明全部经过。厉坤受高层密令指使，意图通过伤害您亲信之人动摇您的威信，进而引发权力更迭。铜镜与黑符牌为证，背后确有势力策划。”
陈玄缓缓走进屋内，目光扫过桌上的证据。他拿起铜镜，翻到背面，看到那串符文时，手指顿了一下。
“这个权限编号……”他低声道，“是我亲自封存过的。”
赵刚心头一紧。这意味着，能使用这面镜子的人，一定是曾经进入过核心议事堂的成员。
“谁给你的？”陈玄转向厉坤。
厉坤抬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你真想知道？可你知道了又能怎样？杀了我？还是杀几个替罪羊平息风波？真正的人都会活得好好的。”
陈玄没动，但空气突然变得沉重。下一秒，他抬手一挥，一道金光直冲厉坤咽喉。厉坤闷哼一声，整个人抽搐起来，喉咙发出咯咯声响，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竟敢拿组织规矩当赌注。”陈玄声音冷得像冰，“你以为这是争权夺利的游戏？这是毁根基的事。”
林青低头站着，没说话。他知道这一刻有多危险。厉坤说的每一句，都在撕开一层盖子。而陈玄的怒火，不只是因为被挑衅，更是因为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动手。
“若非林青追查到底，此事一旦爆发，整个体系都会动摇。”陈玄转过身，看向林青，“我代表异人组织，谢你护规之功。”
林青立刻躬身：“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屋里一时没人出声。赵刚退到了角落，手还按在铜铃上。他知道这种时候，最好别多嘴。
陈玄盯着林青看了几秒，眼神复杂。有认可，也有审视。他显然明白，眼前这个人不仅破了案，还看清了背后的局。
“你做得很好。”他终于说，“比很多人想象的都要好。”
林青依旧垂着眼：“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陈玄轻轻点头，没再说别的。但他没走，而是站在原地，似乎还在等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天完全亮了，阳光从门缝里照进来一小片。厉坤坐在椅子上，脖子歪着，呼吸急促，但意识还在。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陈玄，哪怕不能说话，也没有移开视线。
突然，陈玄开口：“你知道最让我生气的是什么吗？”
他没等人回答，继续说：“不是有人想夺权。这种事情，哪个时代没有？让我生气的是，你们觉得只要制造混乱，就能改变规则。”
他慢慢走到厉坤面前，俯视着他。“规则不是用来打破的。是你先遵守它，才有资格去影响它。你连这点都不懂，就敢动手？”
厉坤嘴唇抖了抖，没发出声音。
陈玄直起身，对林青说：“留他一口气。今天大会上，我要让他亲眼看着，那些人是怎么一个个缩回去的。”
林青应了一声。
“你也去。”陈玄看着他，“坐在前排。让大家都知道，是谁阻止了一场内乱。”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这件事不会公开细节。但我会处理。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
他回过头，眼神锐利。
“我可以允许有人不服我，但绝不允许有人拿无辜者当筹码。”
门关上了。
屋里只剩下三个人。赵刚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林青站在原地没动，手里还攥着那张净秽符。
“他这是要当众立威。”赵刚低声说。
“不止。”林青摇头，“他是要告诉所有人，他知道是谁在动心思，但他暂时不动手。”
赵刚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要等。”林青把符纸收进袖中，“等那些人以为安全了，再一个个揪出来。”
赵刚倒吸一口气。他忽然觉得，这场风波根本没结束，只是换了个方式继续。
林青走向门口，拉开门准备离开。阳光照进来，落在厉坤脸上。那人睁着眼，嘴角又浮现出一丝笑意。
林青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厉坤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挣开了半寸锁链，正悄悄往怀里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