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猛地回头，目光顺着小雨手指的方向看去。坡上树影晃动，几道黑影正快速逼近。他一把将小雨拉到身后，右手迅速探向腰间符袋。
“别出声。”他压低声音。
小雨点头，呼吸都放轻了。她靠在林青背上，能感觉到他肌肉绷紧。
那三人越来越近。领头的穿着破旧道袍，脸上画着红纹，手里拎着一把锈刀。后面两个也是一样打扮，眼神发直，走路姿势僵硬。
林青皱眉。这些人不对劲。不是黑豹的手下，也不是普通山匪。
“站住！”他喝了一声，掏出一张镇邪符握在手中。
穿道袍的男人停下脚步，咧嘴一笑，露出黑黄的牙齿：“外人不得入界，违者血祭。”
“血祭？”小雨忍不住开口，“你们抓小孩，就是为了这个？”
“无知凡俗，岂懂重生之机。”那人举起锈刀，指向林青，“今日你挡我传道之路，便以你心祭旗！”
话音未落，他猛地冲来。
林青侧身避开，反手一掌拍在他手腕上。锈刀落地，发出闷响。另两人立刻扑上，动作机械却迅猛。
林青左闪右避，抽出两张符纸贴在其中一人胸口。那人顿时僵住，站在原地不动。另一个被他一脚踹中膝盖，跪倒在地。
“怎么回事？”小雨蹲下查看被制住的人，发现他脖颈处有一道黑色印记，像是烧出来的符文。
林青脸色沉了下来：“这不是普通的教众。他们被人下了咒，神志不清。”
“你是说……有人控制他们？”
“不止是控制。”林青捡起那把锈刀，刀身上刻着几个字：渡厄重生。
他瞳孔一缩。这四个字他在异会档案里见过。清末白莲残党改头换面，打着“渡厄重生”的旗号蛊惑百姓，诱骗青年入教，最后活活烧死献祭。
“这不是新冒出来的邪教。”他低声说，“是老毒瘤翻新了皮。”
小雨扶起被救的孩子，轻轻拍他后背。孩子还在喃喃自语：“血洗尘世，唯我得度……”
林青蹲下来，盯着孩子的眼睛：“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孩子摇头，眼神空洞。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锣声。三长两短，像是某种信号。
林青站起身：“有人在召集他们。”
“咱们得赶紧回镇上报信。”小雨抱起孩子，“不能再让他们抓更多人了。”
林青点头，扶着受伤的老农一起往山下走。路上，老农断断续续说了更多事。
北岭那边有个废弃土地庙，最近来了个蒙面人，自称“活佛”。村里十几口人被叫去听经，去了就没回来。有人想逃，结果第二天就被发现吊在村口的大槐树上，肚子被剖开，里面塞满了纸灰。
“他们说那是‘脱胎换骨’。”老农哆嗦着，“只要信了活佛，死了也能复活……”
林青听得眉头紧锁。这种话术太熟悉了。先用恐惧控制人心，再用虚假希望让人甘愿赴死。
回到镇上，天已经快黑了。林青先把孩子交给村医，又让小雨带老农去包扎伤口。他自己则赶往议事堂，准备写一份急报送往异会。
可刚坐下提笔，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门开了，一个拄着竹杖的老道士走了进来。灰白胡子，布衣草鞋，背着个褪色的黄布包。
是九叔。
“听说你今天救了个孩子？”九叔坐在桌边，自己倒了杯茶。
“您消息挺快。”
“这镇子不大，大事小事都藏不住。”九叔吹了口气，“但我更关心的是，你有没有看清那些人的脸。”
林青顿了顿：“他们脸上有红纹，脖子上有黑印，像是被种了什么东西。”
九叔放下茶杯：“阴契咒。让人听话，不怕痛，直到死都不会醒。”
“谁会干这种事？”
“还能有谁？”九叔冷笑，“打着救世旗号，行灭门之事。以前是白莲，现在换个名头罢了。”
林青握紧笔杆：“我已经准备上报异会，请派巡查使过来处理。”
“没用的。”九叔摇头，“异会管大事，不管小民生死。等他们派人来，整个镇子都成祭坛了。”
“那怎么办？放任不管？”
“不是不管。”九叔看着他，“是你现在能不能管。”
林青一愣。
“你刚当上护宝使，肩上担子重。但你也有了牵挂。”九叔目光转向门口，“小雨那丫头，从你下山就跟到桃林，又陪你救人，连命都不顾了。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这事全镇都知道。”
林青没说话。
“感情没错。”九叔语气缓了些，“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要是分心，一步走错，害的不只是你自己。”
“我知道我的责任。”
“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九叔站起来，拄着杖走到窗前，“当年我也喜欢过一个姑娘。可那天晚上邪教来袭，我去救她，结果中了圈套，全镇三十多人死在火里。她也在其中。”
林青抬头看他。
“我不是拦你谈情。”九叔背对着他，“我是告诉你，一旦选择了这条路，就得学会割舍。有时候，最疼的不是失去，而是明知道要失去，还不得不往前走。”
屋里安静下来。
林青低头看着桌上的笔墨，脑子里全是桃花树下的画面。小雨收下玉簪时的笑容，她喊救命时的声音，还有她抓住自己手臂时的温度。
可他也记得孩子眼中的呆滞，老农手臂上的伤，还有那把锈刀上的四个字。
“我会小心。”他终于开口。
九叔点点头：“希望你能做到。”
说完，他转身离开，竹杖敲在地上，一声一声远去。
林青坐在灯下，没有动。
桌上那支玉簪静静躺着，是他从异会带回来的。他伸手拿起，指尖划过背面那两个字：平安。
他想把它戴在小雨头上，想看她笑着跑开，像小时候那样追着他喊名字。
但他不能。
他放下玉簪，提起笔继续写报告。墨迹刚落纸，窗外忽然刮起一阵风，吹得油灯晃了两下。
他抬头看向窗外。
月光照在院子里，地上有一串湿脚印，从墙根一直延伸到门口。
刚刚九叔走的时候，外面还没下雨。
林青慢慢站起身，手按在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