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站在小雨家院门口，手指还贴在唇边。那一吻来得太突然，他到现在心跳都没平下来。夜风一吹，脸上有点发烫。
他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玉簪，指尖碰到冰凉的簪身，心里踏实了些。刚才说的话，做的事，全是真的。不是冲动，也不是一时心软。他是真的想娶她，真的不想再躲了。
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脚步比来时轻快。巷子静得很，只有他的布鞋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走到镇口那棵老槐树下，袖子里的符纸忽然抖了一下。
林青停下。
不是错觉。那张用来感应邪气的黄纸正在轻轻震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碰到了。他抽出一看，纸角已经泛黑，边缘卷了起来。
抬头往前看，镇外山脊上飘着一层雾。不是普通的白雾，是黑的，像墨汁滴进水里那样慢慢散开。有东西在动，影子贴着山体爬行，速度不快，但一直在靠近。
他皱眉。这种阴气以前见过，就在北岭邪教作乱那会儿。那时候他们刚被赶出镇子，没想到这么快又回来了。
不能再等了。
林青转身就往小雨家跑。几步冲到门前，抬手敲了三下。
门很快拉开一条缝。小雨穿着浅色衫子，头发松松挽着，看见是他，眉头微微一松：“怎么了？忘了说什么？”
“出事了。”林青声音压低，“镇外有动静，邪教的人回来了。”
小雨脸上的轻松立刻没了。她侧身让他进来，顺手关上门。
院子里灯还亮着。林青把符纸递给她看：“这玩意儿不会自己变黑。有人在山里做法，引阴气入阳地。再过几个时辰，镇上就会有人做噩梦、发烧、说胡话。”
“你要去？”小雨问。
“必须去。”林青点头，“他们这次来得悄无声息，肯定图谋不小。要是等他们站稳脚跟，咱们就得被动应对。”
小雨没拦他。她转身进了屋，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布包：“这是我最近画的护身符，加上净火符和定魂砂，你带上。”
林青接过，塞进怀里：“我去找赵刚和陈玄，现在就开会。”
“我也去。”
“不行。”林青摇头，“太危险。”
“你刚答应我要一起活着回来。”小雨盯着他，“你现在就想把我丢下？”
林青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我不是拖后腿的人。”小雨声音不大，但很稳，“我能画符，能施阵眼，能在你和赵刚拼杀的时候护住后路。你说要娶我，那就得让我跟你并肩走这一段。”
林青看着她。月光照在她脸上，眼神一点没躲。
他叹了口气：“好。但你得听我指挥，不准擅自行动。”
“成交。”
两人出了门，直奔镇东头赵刚住处。敲开门时，赵刚正光着膀子擦刀。看见他们半夜上门，眉毛一挑：“咋？洞房花烛夜跑出来找兄弟？”
“别贫了。”林青把符纸拍桌上，“北岭那帮人回来了，就在山那边聚阴气。明天一早必须动手。”
赵刚抓起符纸看了看，脸色变了：“这黑气浓度，最少三十具尸体打底。他们这是要炼尸阵。”
“我知道。”林青点头，“所以不能拖。等他们把阵布成，整个镇子都得遭殃。”
“那还等啥？”赵刚把刀插进腰带，“现在就出发！”
“不行。”陈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披着外衣走进来，手里拎着罗盘，“夜里行动容易中埋伏。而且我们不清楚对方人数和布阵方式，贸然进攻等于送死。”
赵刚瞪眼：“那你意思是让他们继续养大？等他们练出一队僵尸再来收拾？”
“我说的是明早辰时三刻出发。”陈玄把罗盘放在桌上，指针微微晃动，“那个时间阳气初升，最适合破阴阵。而且我算了，今天有风从东南来，能吹散部分邪雾，给我们争取接近的机会。”
林青点头：“我也觉得明早最合适。今晚先准备装备，各自休息两三个时辰。”
小雨开口：“我负责整理符纸和药包，天亮前送到林青家。”
赵刚拍桌：“那我磨刀！顺便把火雷也检查一遍，上次用剩的还有六个。”
陈玄掐指算了算：“我主控阵法破解，到时候需要你们配合引火雷炸阵眼，动作要快。”
林青环视三人：“这次目标不是杀人，是毁阵。只要把他们的核心祭坛炸了，剩下的人翻不起浪。赵刚近战清障，陈玄破阵，小雨辅助施符，我直取主坛。”
“明白！”三人齐声应下。
说完正事，气氛稍微松了些。赵刚咧嘴一笑：“话说回来，你俩啥时候搞在一起的？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开窍呢。”
林青看了小雨一眼，嘴角扬了扬：“今天才通的窍。”
小雨低头笑了笑，没说话。
“行啊！”赵刚一巴掌拍在林青肩上，“等这事完了，你俩赶紧办酒席。到时候我当伴郎，保管热闹！”
“前提是能活着回来。”陈玄泼冷水，“北岭那群人不简单，上次逃走的都是老手。这次卷土重来，必然有备而来。”
屋里安静了一瞬。
林青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面红色令旗。旗面绣着“驱邪卫道”四个字，是异会正式成员才有的信物。
他走到院中石台前，用力将旗插进石缝。
“这旗立在这儿，就代表咱们的决心。”林青回头看着三人，“我不是为了任务，也不是为了名声。我是为了这个镇子还能有人晒衣服、有人坐在门口吃西瓜、有人能在月下牵着手走路。”
小雨站在他身后，轻轻握住他的手。
赵刚握紧刀柄：“明天出发，剿灭邪教。”
“明天出发。”陈玄点头。
“明天出发。”小雨低声说。
林青看着手中的令旗，风吹得旗面猎猎作响。刀挂在腰侧，沉甸甸的。他知道这一趟不会轻松，但他不怕。
他有了想守护的人。
第二天能不能回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必须出发。
他转身走进屋，从箱底拿出一件旧披风。这是他师父留下的，内衬早就磨毛了。他抖开披风准备检查缝线，忽然发现里面鼓了一块。
伸手一摸，是个小布袋。拆开线头，倒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符纸。
翻开一看，是张同心护身符，边上还缝着一根红绳。
他抬头看向窗外。小雨房间的灯还亮着。
林青把符纸重新塞回去，一针一线把口子缝好。动作很慢，但每一针都扎得结实。
天快亮时，四人再次聚在林家庭院。
赵刚背上刀，挂着六颗火雷。陈玄手里拿着铜铃和桃木剑。小雨背着符包，手腕上缠着引火绳。
林青站在令旗下，抽出腰刀。刀刃在晨光中闪了一下。
“出发时间到了吗？”他问陈玄。
“差七分钟到辰时三刻。”陈玄看着罗盘，“风向没变，可以走。”
林青收刀入鞘，最后看了眼镇子。炊烟刚起，有人推开窗户，开始新的一天。
他们不能让这一天变成最后一天。
“出发。”他说。
四人迈步朝镇口走去。令旗在风中摇晃，刀柄上的布条轻轻摆动。
林青走在最前面，手按在刀柄上。
走到镇口最后一级台阶时，他忽然停下。
前方山路拐弯处，地面有一道细长的裂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裂口不深，但笔直得不像自然形成。
他蹲下，手指摸了摸那道痕迹。
泥土湿润，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