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炸开的刹那，红雾猛地一颤。
林青的刀锋劈入血色屏障，却没有像预想那样撕裂缺口。反而是整片雾气骤然收缩，如同被抽走空气般向中心塌陷。他心头一紧，立刻后撤三步，将刀插进地缝，双手压住刀柄，灵力顺着刀身灌入地下。
地面震了一下。
一道金纹从刀尖蔓延而出，在前方形成半弧形光墙。十名正道弟子踉跄着退到光幕后，有人跪地咳血，有人扶着断剑喘息。
林青没回头。
他知道血魔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动。刚才那一击，只是试探——试探对方魔力波动的节奏有没有变。结果很明显，变了。比之前快了半拍，也更沉。
风开始打旋。
沙石浮空，地面裂出细缝，黑烟从缝隙里钻出来。远处的废墟柱子一根根崩塌，像是被无形的手捏碎。天空完全被红雾遮住，日光消失，温度却在上升。
赵刚站在左翼，断枪拄地，手臂上的旧伤裂开，血顺着手肘往下滴。他咬牙抬头：“林青！左边压过来了！”
话音未落，一股血浪凭空卷起，撞向左侧防线。陈玄甩手扔出三张符，火光炸现，勉强把血浪掀偏。可那股力量太强，符纸刚燃尽，第二波冲击就到了。
“结阵！”林青吼了一声。
小雨盘膝坐定，双手交叠按在胸前玉佩上，闭眼凝神。她的呼吸变得极稳，一圈微弱的白光从她身上扩散，笼罩住整个小队。这是护心真气，能稳住人心，防止魔气侵蚀神志。
赵刚拖着断枪冲出去，用肩膀撞向一处正在凝聚的魔气漩涡。他的动作很笨，几乎是拿命去换时间。但就是这一撞，撕开了个口子。
陈玄抓住机会，三枚燃符精准落入地脉交汇点。火焰腾起，短暂形成灵气锚位。林青立刻调动灵力，掌心金光铺展，与三处符火呼应，织成一张临时结界。
红雾撞在结界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撑住了。”陈玄喘了口气，脸色发白。
没人放松。
他们都知道，这才刚开始。
头顶云层翻滚，像煮沸的血水。雷声没有响起，但空气在震动，耳朵嗡鸣不止。林青抬头看天，瞳孔一缩。
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正在成型。
“收阵！”他大喝，“缩防！”
结界迅速收缩，只留下五人站立的核心圈。外围弟子全部撤离，躲进残垣断壁中。林青独自跃出结界边缘，迎向第一道从天而降的血红色流星。
那东西速度快得惊人，带着灼热的气息直扑地面。他没硬接，而是侧身横刀，用刀背轻轻一挑。巧劲卸力，血陨方向偏转，砸向另一颗即将落地的流星。
轰！
空中炸开一团赤焰，毒雾四散。冲击波扫过战场，吹倒了几根残柱。
林青落地未稳，第二道血陨已至。他翻身跃起，再挑。第三道来时，他借力腾空，一脚踩在血星侧面，借势跃向更高处，又一次改变轨迹。
七次腾跃，七次挑击。
每一次都卡在毫厘之间。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嘴角渗出血丝，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但他眼神没乱。
二十年练刀，上百次战败。每一次失败他都记着。熟练度+努力就有回报，这不是口号，是他用命拼出来的经验。
最后一颗血陨落下时，他单膝跪地，刀插进裂缝，硬生生将冲击力导入地下。爆炸掀起尘浪，但他没倒。
“还活着。”赵刚低声说。
小雨睁开眼，看到林青站起身，抹掉嘴角的血，重新握紧刀柄。
“他还能打。”她说。
话音刚落，天空中的漩涡突然停止转动。
血魔悬浮半空，双臂张开，全身魔纹裂开，黑色精血顺着皮肤流下，融入红雾。雾气翻涌，凝聚成一道百丈高的虚影——头生角，爪如钩，浑身缠绕黑红交织的锁链。
魔神虚影抬手，一掌按下。
大地塌陷，裂缝如蛛网般扩散。结界剧烈震荡，光芒闪烁不定。小雨闷哼一声，玉佩表面出现一道细纹。赵刚的断枪脱手飞出，整个人被震退数步，撞在石堆上。陈玄喷出一口血，手指死死抠住地面，才没被掀翻。
林青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右手横刀胸前。
他知道这一击还没完。
果然，虚影第二掌再度压下。这一次，目标直指结界核心。
“不能破。”他咬牙。
体内灵力几乎耗尽，经脉干涩发烫。他在疗伤时借残留魔气反推出了“逆呼吸术”，可以屏蔽外界干扰，集中最后一点力量。现在只能靠这个。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心跳放缓。外界的震动仿佛远去，耳边只剩自己的呼吸声。
“我们还能站。”他睁开眼，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三人耳中，“那就没输。”
赵刚抹掉嘴角的血，挣扎着爬起来。陈玄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张未启用的符，握在手中。小雨双手合十，玉佩夹在掌心，再次闭目。
四人背靠背围成一圈。
林青将刀尖轻点地面，把所有人注入的力量汇聚于一点。金光顺着刀锋渗入地底，划出一道微弱却清晰的线。
那是生路标记。
为下一波反击留下的坐标。
魔神虚影第三掌即将落下。
林青抬头，盯着高空中的血魔。
对方也在看他。
一人一魔，隔着百丈距离对视。
林青忽然动了。
他拔起刀，不是向上冲，而是横向疾奔十步，在废墟间几个起落，冲向北侧塌陷的地脉口。那里是红雾最薄弱的地方，也是刚才血陨最少的区域。
“他要干嘛？”赵刚愣住。
陈玄反应最快：“引火力！他在给咱们争取重整的时间！”
果然，血魔冷哼一声，魔神虚影转向林青。第四掌不再压向结界，而是追着他轰下。
林青跃起闪避，掌风擦过肩头，衣袍瞬间焦黑。他落地翻滚，顺势甩出两道金刃，割裂红雾表层。血魔微微皱眉，似乎没想到他还有余力反击。
“你伤未愈，敢再犯？”血魔开口，声音低沉如钟。
林青不答，反而加快脚步，在废墟间穿行。每跑一段，就在地上留下一道浅痕。这些痕迹连起来，隐约构成某种阵型轮廓。
血魔冷笑，挥手召来三道血矛，凌空锁定林青位置。
林青猛刹脚步，转身，一刀横斩。
金光与血矛相撞，炸出一圈气浪。他被震退数步，脚跟踩裂一块石板。但人没倒。
“你还记得上次是怎么倒下的吗？”血魔缓缓下降，离地面只剩三十丈，“那一矛，穿肩而过。这次，我要钉穿你的喉咙。”
林青抬手擦掉鼻血，握紧刀柄。
“我记得。”他说，“我也记得你是怎么停顿的。”
血魔眼神一凝。
林青继续道：“每次发力后，你会停半息。那时候红光变淡，动作迟缓。我不止一次感觉到。”
血魔沉默。
林青笑了：“我不是来送死的。我是来算账的。”
他猛然踏地，冲向最近的一处地裂。
血魔抬手，血矛再现。
可就在矛尖射出的瞬间，林青脚下突然变向，跃上半塌的石梁，借力弹起，刀光直取血魔面门。
这一招太快。
血魔抬臂格挡，红雾凝成护甲。刀锋斩在护甲上，火星四溅。
林青借反冲力后翻，稳稳落在一处高台。
他站在那儿，刀尖垂地，呼吸沉重，但站得笔直。
“你封不住我。”他说，“只要我还站着，就能砍你一刀。”
血魔缓缓抬手，抹去护甲上的裂痕。
“那就让你多活一会儿。”他说，“等我把你们一个个碾碎，再慢慢炼化你的魂魄。”
红雾再次翻涌。
林青盯着他，手指在刀柄上轻轻敲了一下。
身后，赵刚捡起断枪，陈玄捏紧符纸，小雨睁开眼。
四人视线交汇。
谁都没说话。
但都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林青抬起刀，指向血魔。
刀锋上，一滴血缓缓滑落，砸进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