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坐在修炼堂的案前，手边放着那枚银针。窗外天刚亮，阳光照在针尖上，反射出一点微光。他没动，盯着那道光看了很久。
赵刚推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站在门口没说话，等林青抬头才开口：“你一夜没睡？”
“睡不着。”林青把银针收进木盒，“有些事得趁早定下来。”
陈玄跟在后面走进来，手里拿着昨夜带回的笔记复印件。他放在桌上，翻开第一页：“他们记下了你的灵压数据，连战斗节奏都分析了。这不是普通探子能做到的。”
小雨从医帐过来，顺手带了壶热茶。她倒了一杯递给林青：“你脸色不好。”
“我没事。”林青接过茶，喝了一口，“只是想通了一件事——我们赢了一场，但下次未必这么走运。”
赵刚皱眉：“你是说他们会再来？”
“不是会不会来的问题。”林青放下杯子，“是我们的应对方式要变。以前靠的是谁修为高、谁敢拼，但现在敌人已经开始研究我们了。他们知道弱点，会设局，会等时机。”
陈玄点头：“所以你打算做什么？”
林青打开随身的皮夹，抽出一叠纸。上面画满了线条和标注，全是过去三年他经历的大战记录。每一次术法运转路径，每一回反噬出现的时间点，都被他亲手记下。
“我要做一套新术法。”他说，“不追求多强威力，也不讲什么秘传心诀。它只有一个目标——让普通弟子也能练，能用，能在关键时刻保住命。”
赵刚愣住：“你现在搞这个？不是应该先布防北面废墟吗？”
“正因为要布防，才更需要这个。”林青看着他，“你以为他们只派两个人盯梢？那本笔记是谁写的？茶是谁泡的？说明背后有一整套人在运作。我们抓不完，也防不住每一个角落。”
他顿了顿：“所以我得让每个人都能防。”
屋里安静了几秒。
小雨轻声问：“你能做成吗？”
“我不知道能不能一次成功。”林青说，“但我必须开始。一个人再强，死了就没了。但如果有一套东西能传下去，哪怕我倒了，后面的人还能接着打。”
陈玄坐下来：“你想怎么做？”
“从基础开始。”林青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守心诀。
“第一式，叫守心诀。目的不是杀敌，是稳住自己。很多新人第一次上战场，不是被打垮的，是被吓疯的。邪气侵体、幻象扰神，这些都不是靠蛮力能扛过去的。”
赵刚摸了摸下巴：“听着像是入门功法。”
“就是入门功法。”林青点头，“但我希望它是有效的入门功法。不需要师父亲授，不用闭关十年，只要按步骤练，就能有基本防护能力。”
陈玄皱眉：“太简单的话，实战中撑不住吧？”
“我不指望它打赢高手。”林青说，“但我希望一个刚入队的弟子，面对突发状况时，至少能反应三秒。这三秒，可能就够他活下来。”
小雨看着那页草图：“你已经设计好了运行路线？”
“大体有了。”林青指着图示，“气从丹田起，沿督脉上行至百会，再分两路绕太阳穴一圈，最后归于双掌劳宫穴。全程三周天，耗时约半柱香。”
“女子经期能不能练？”小雨突然问。
林青一顿：“还没考虑这个。”
“那你得加上。”小雨认真说，“气血逆行容易伤身，尤其是本身体弱的女弟子。”
林青提笔就在旁边加了一行小字：**特殊生理期暂停练习，待恢复后再补训。**
赵刚笑了：“你还真听她的。”
“她是大夫。”林青合上图纸，“这种事不能马虎。”
陈玄站起身：“要不现在试试？”
林青没答话，直接盘腿坐下。他闭眼调息，片刻后开始运转新法。体内灵力缓缓流动，按照新的路径推进。一圈、两圈、三圈，结束时他睁开眼，呼吸平稳，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怎么样？”赵刚问。
“没滞涩。”林青说，“比预想的还顺。”
“那来点刺激的。”陈玄掏出一块黑玉符，这是专门用来模拟邪气侵蚀的试炼道具。他激活符咒，一股阴冷气息扑向林青。
林青立刻启动第二重机制，双手交叉胸前，口中默念口诀。瞬间，那股寒意像是撞上了墙，停在了他身外半尺。
赵刚瞪大眼：“挡住了？”
“不只是挡住。”林青收回手势，“刚才那一击如果换成真人偷袭，我已经完成了反击准备。”
陈玄收起符咒：“这法子……确实有用。”
“那就定了。”林青拿过空白卷轴，“今天把第一式定稿，明天开始教新人。”
赵刚挠头：“可这名字太普通了吧？守心诀，听着像晨练操。”
“越普通越好记。”林青低头写字，“我不想要神秘感，我要的是人人都能学会。”
小雨看着他写下的动作分解图，忽然说：“要不要配个口令？比如‘一吸二行三归’这样，方便记忆。”
“可以。”林青马上改，“加上动作编号和呼吸节奏。”
三人一直忙到中午。饭是送到堂里吃的，几人边吃边改。下午林青独自伏案，把九个基础动作逐一整理，每一条运行路线都重新验算三次，确保无误。
小雨中途回来一趟，带来一本医书。“我把经络图对照了一遍，你标的位置基本准确，只有第三节的手少阴经稍微偏了两分，建议微调。”
林青照她说的改了。
快到黄昏时，第一卷终于完成。封面用楷书写着：《正道初阶九式·壹》。
下面一行小字：授技以安世，传道以继光。
赵刚站在桌边翻看：“真要把这个当成必修课？”
“必须的。”林青说，“以后所有新进弟子，第一件事就是学这九式。不管出身如何，先练三个月基础。”
陈玄摸着书页：“老一辈可能会反对。有人说这是丢了传承。”
“传承不是死守老东西。”林青看着窗外，“真正的传承，是让人活着走下去。如果一代代都得拿命去试错，那不叫传承，叫轮回。”
小雨轻轻说：“你会被人骂的。”
“我知道。”林青笑了笑，“但我更怕将来哪个孩子因为不会护身诀，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没人再说话。
天快黑时，林青把书稿放进柜子锁好。他走出修炼堂，看见赵刚和陈玄正在院中比划“守心诀”的起手势。动作生硬，脚步不稳，但他们练得很认真。
小雨站在廊下看着，听见脚步声回头。
“累了吗？”她问。
“还好。”林青摇头，“明天还要继续。”
“继续什么？”
“写剩下的八式。”他说，“守心只是开始。接下来要有防御式、预警式、群控式……每一式都要简单、安全、能复制。”
小雨点点头：“需要我帮忙审校吗？”
“当然。”林青看着她，“这本来就是大家一起的事。”
两人并肩往医帐走。路过演武场时，几个年轻弟子正围着赵刚请教动作要领。陈玄在一旁纠正姿势，虽然也不熟练，但愿意教。
林青停下脚步看了一会。
小雨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说，“就是觉得，好像有点希望了。”
回到修炼堂，林青打开柜子取出书稿。他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提笔写下第一条教学备注：
**教学者须知：禁止催促学员强行冲关，每次练习不得超过三遍，间隔至少一刻钟。**
写完他吹了吹墨迹，将书稿平放在桌上。夕阳最后一缕光照进来，落在封面上。
他伸手摸了摸那行字：授技以安世，传道以继光。
手指停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