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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霍骁披着一身夜色踏入府门,玄色披风上还沾染着演武场带回的尘沙。他刚解下佩剑,就被早已守候在大厅多时的母亲肖娉婷叫住了。

“爹,娘。”霍骁见父母端坐堂上,烛光在父亲霍立行威严的脸上跳跃,母亲则是一脸藏不住的笑意,心知必有要事。他不动声色地在椅上落座,顺手理了理玄色劲装的袖口,静待他们开口。

“骁儿,”肖娉婷倾身向前,金丝绣的裙裾在烛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她仔细端详着儿子被边关风沙磨砺得愈发刚毅的面容,斟酌着开口:“今日娘去见你王姨了。”

霍骁执起青瓷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

“就是...娘不是在你小时候,给你和晚宁订过娃娃亲么?”憋不过两息的霍夫人索性直说了,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腕间的翡翠镯子随着她的动作叮咚作响,“今日正好是晚宁回京的日子,娘就想问问,你对此事是何想法?”

一旁的霍立行见夫人这般藏不住话,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风风火火。他冷肃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眼角细密的纹路都柔和了几分。

肖娉婷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发间步摇轻轻晃动。收到夫人的眼风,霍立行这才正色看向早已青出于蓝的儿子,沉声道:“你若对江家公子有意,便该主动些,多与人家相处,早日完婚;若无意,也该早日说明,免得耽误彼此。”

得知父母要谈的是这桩婚事,霍骁抬起头。烛光在他幽深的眸中跳动,将他利落的面部线条映得愈发清晰。他放下茶盏,瓷器相碰发出清脆声响:“孩儿今日在长街见过晚宁,对他一见倾心,自是十分乐意与他完婚。”

肖娉婷先是一怔,随即大喜过望——儿子不仅见过了晚宁,竟已喜欢到想要直接成亲的地步!她高兴地一拍手,“好好好!不过思燕说,晚宁想找个合心意的。他在山上多年,想必对你没什么印象。这样,从明日起,你每日都去江府走走!”

“夫人也太心急了。”霍立行温声劝道,顺手将一碟杏仁酥往夫人那边推了推,“晚宁刚回来,想必明日还要进宫面见皇后娘娘。况且诗会在即,江国公是主事人,晚宁回来定要帮衬,恐怕抽不开身。”

“瞧我都忘了这茬!”肖娉婷眼睛一亮,重新坐下时裙裾如花瓣般散开,“那正好让骁儿去帮忙,两人相处起来也名正言顺。”她当即拍板,发间金簪在烛光下划出一道流光。

父子二人相视无奈,深知肖娉婷说一不二的性子,只得应下。

果然,当晚江府正在花厅用膳时,宫中传来口谕,命江晚宁次日一早入宫觐见皇后。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刚落,王思燕便忙不迭地吩咐丫鬟去准备明日进宫的行头。

“明日爹要筹备三日后的诗会,你就自己进宫去见你姐姐吧。”江清晏放下银筷,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下午我与你说的话,可要记在心上。”

“明早进宫时,记得把我下午从醉仙楼买的芙蓉糕带上,用那个紫檀食盒装好。”王思燕也细心叮嘱,“你姐姐最爱吃那一口。”

“爹娘放心,孩儿都记下了。”江晚宁含笑应道,目光扫过食盒上精致的螺钿镶嵌。

翌日清晨,朝露未曦。江晚宁提着食盒正要出门,刚推开朱漆大门,便见一道高大笔挺的身影候在石狮子旁。晨露沾湿了那人玄色劲装的肩头,显然已等候多时。

听到开门声,那人转过身来。熹微的晨光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剑眉斜飞入鬓,鼻梁如山峦般挺拔。那双沉静的眼眸望来时,恍若雪原孤狼注视着自己的领地,带着几分审视,几分专注。

“这位郎君是来找人?”江晚宁迟疑开口,手中的食盒微微晃动。眼前之人气度不凡,但如此年轻,想必不是来寻父亲的。

霍骁终于又见到了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今日江晚宁穿着一袭朱红色绣金缠枝莲纹锦袍,领口缀着细密的珍珠,在晨光中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他束发的金冠上嵌着红宝石,与腰间玉带相映生辉。

霍骁不由多看了两眼——他昨夜辗转反侧,几乎未曾合眼,一心盘算着今早定要来找江晚宁。此刻见到真人,只觉得比昨日初见时还要明艳三分。

“郎君怎么不说话?”江晚宁暗自腹诽:莫不是个哑巴?可惜了这张俊脸。目光扫过对方紧抿的薄唇。晨风拂过,带来对方身上淡淡的沉水香。

“在下霍骁,特在此等候。”霍骁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眸中一闪而过的惋惜,及时开口。他的声音比想象中低沉,带着晨起的沙哑。

江晚宁挑眉,原来会说话。他说他叫...“霍骁?”江晚宁重新打量起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夫,眼中满是审视——宽肩窄腰,身形挺拔如松,玄色劲装下隐约可见结实的肌肉线条。这张脸...他抬眼细看,锐利张扬,棱角分明,倒是很合自己的审美。

霍骁一动不动地任他打量,垂眸抿唇,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竟觉出一丝难得的紧张。

江晚宁收回视线,微微扬了扬下巴,金冠上的流苏随之轻晃:“你来等我做什么?我今日可是要进宫的。”

“我今日也需面圣,特来请小侯爷同行。”霍骁的目光掠过对方微微上挑的眼尾,只觉得那神态像极了高傲的猫儿,“况且,你是我的未...”

“打住,打住。”江晚宁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我可没答应要和你成亲。”

“小侯爷不妨先上车再谈,以免误了入宫的时辰。”霍骁闻言并未显露丝毫不悦,只是侧身让开半步,抬手示意江晚宁先行。

江晚宁瞥了眼他身后那辆华贵的沉香木马车,两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不时喷着鼻息,马鞍上镶嵌的银饰在朝阳下闪闪发光。他并未推辞,单手轻扶雕花车辕,衣袂在晨风中翻飞,如一只翩跹的蝶,利落地登车入内。

霍骁眼底掠过一丝欣赏,随即跟着跃上马车,沉重的军靴在踏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车帘落下,缀着的玉珠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马车平稳地向宫门驶去。

车厢内别有洞天,小几上摆着四色点心和一套茶具,靠窗设着一张铺着软缎的卧榻,榻上还随意放着几个绣着祥云纹的锦垫。淡淡的沉水香在车内萦绕,与江晚宁身上清雅的梅香交织在一起。

“晚宁对我可还算满意?”霍骁望着倚在窗边的身影,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和。他注意到几缕发丝垂在江晚宁的颊边,更衬得肌肤胜雪。

江晚宁从街景中收回目光,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垂落的珠帘,“霍将军风姿卓绝,这般品貌自是令人欣赏。”他眼尾微挑,“至于其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来日方长。”

今早霍骁的突然出现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但既然对方顺路相送,他也没理由拒绝。更何况……江晚宁早已捕捉到霍骁注视他时眼底那抹专注而炽热的光芒。这位在原着中数月后才动心的将军,如今竟在他下山的第二日就主动示好,实在蹊跷。他仔细回想,仍不知自己何时招惹了对方。

不过江晚宁并未追问。他拈起一块杏仁酥,小口品尝着,酥脆的点心在唇齿间化开甜香。霍骁则执了卷兵书在手中,目光却不时掠过对面那人被晨光勾勒的侧影,看着他长睫投下的阴影,一时间竟忘了翻页。车辕声辘辘,车厢内一时静谧安宁,只有点心碎屑偶尔落下的细微声响。

马车很快行至宫门。朱红的宫墙在朝阳下熠熠生辉,金钉铜环的宫门前侍卫肃立。二人下车后分道而行,江晚宁提着那个紫檀木食盒,随引路内侍穿过重重宫阙,来到御花园的凉亭。

皇后江馨柔早已在此等候,见了他便含笑招手,发间的九凤衔珠步摇在晨光中流光溢彩:“慕卿。”这一声唤得自然亲昵,仿佛他们从未分别过。她挥手屏退左右,宫女太监们悄无声息地退至数丈之外,亭中顿时只余姐弟二人。

“姐姐。”江晚宁笑着递过食盒,盒盖上雕刻的缠枝莲纹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娘特意让带的醉仙楼芙蓉糕,你尝尝。”

江馨柔接过打开,拈起一块细细品尝,酥皮簌簌落下,她连忙用帕子接住。眸中泛起满足的光彩:“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她端详着弟弟愈发出尘的容貌,想起当年那个病弱的孩童,不禁感慨万千。

“在宫里用了膳再回吧。陛下早想见你,今早恰有要事商议,午膳时分便能得空。”

“国事要紧。”江晚宁温声应道,目光掠过亭外盛放的牡丹。皇帝日理万机,竟还特意安排相见,足见对姐姐的珍视。

姐弟二人从童年趣事聊到山居岁月,亭中不时传来轻快的笑语。江馨柔腕间的玉镯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此时御书房内,气氛却格外凝重。龙涎香在殿中袅袅盘旋,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压抑。

元崇将密报递给阶下的霍骁,揉着发胀的眉心,袖口的金线龙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霍卿看看吧。”

霍骁快速浏览纸上的内容,神色渐沉,“若密报属实,便是有人私造兵器。”

“如今朝堂上前朝余孽未尽,朕虽想肃清,却非一日之功。”元崇重重拍案,案上的玉镇纸随之震动,“现在又出这等事……”他语气含怒,冠冕上的珠帘剧烈晃动,“朕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陛下息怒。”霍骁沉声道,“既然暗卫已查到线索,不如顺势揪出朝中毒瘤。”他道出元崇心中所想,目光如炬。

“哦?”元崇挑眉,指尖轻叩龙椅扶手,“依你之见,该从何处查起?”

“左相、户部侍郎,以及……”霍骁稍作停顿,抬眼望向御座上那张威严的面容,“梁王。”

“元彻?”元崇确实意外,“他助朕登基有功,平日只爱吟风弄月,怎会……”

虽这般说着,帝王多疑的本性却已让他心生警惕。霍骁从无虚言,既出此语必有所据。元崇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雕纹,终是决断:“梁王之事就交给你去查,务必谨慎。”

“臣领旨。”霍骁抱拳行礼。

谈罢正事,元崇神色稍霁,殿内凝重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他看着这位心腹爱将难得打趣,眼角泛起细纹:“朕听说今早你是与柔儿的弟弟一同进宫?若没记错,你二人还有婚约在身?”

“臣确实倾慕江小侯爷。”霍骁的声音在御书房内响起,沉稳坦荡,没有半分遮掩。

元崇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朗声大笑。他放下手中的朱笔,身子向后靠在龙椅上:“哈哈哈,好!朕还当你这辈子就与军营为伴了。既然霍卿难得有了倾心之人,朕这便下旨为你们赐婚,如何?”

霍骁却上前一步,抬手行礼:“陛下厚爱,臣感激不尽。只是……”他抬眼,目光坚定,“如今臣尚是一厢情愿,小侯爷还未对臣有意。若强行赐婚,反倒不美。待我二人心意相通时,再请陛下赐婚也不迟。”

“哦?”元崇挑了挑眉,身子前倾,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一向雷厉风行的爱将。“没想到我们霍大将军也有这般细腻心思,倒让朕刮目相看了。”他含笑摇头,“既然如此,便依你所言。”

时近正午,殿外的日头渐渐升高。元崇心情颇佳,顺势留霍骁在宫中用膳。

未央宫内,沉香袅袅。四人围坐在圆桌前,桌上摆着精致的瓷器和银箸。太监们悄无声息地布菜,一道道御膳被端上桌,最后一道翡翠羹放下时,领头的太监躬身行礼,带着众人悄声退下,只留四人在殿内。

江晚宁这是第一次面圣,他悄悄抬眼打量。只见元崇约莫三十上下,面容清癯,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利落。虽只穿着常服,但眉宇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然而这份威严在目光转向他时便柔和下来,元崇望着少年与爱妻极为相似的眉眼,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这便是晚宁了吧?”他的声音比方才在御书房时温和了许多,“这模样,倒有七八分像你姐姐年少时的样子。”

江馨柔正执壶为众人斟茶,闻言掩唇轻笑,“陛下说笑了,小宁的容貌可远胜于我。”

“你们姐弟各有千秋。”元崇的目光在姐弟二人脸上流转,最后定格在那双如出一辙的明眸上,“但这双眸子,却是像了十成十。”他忽然转头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的霍骁,“霍卿以为如何?”

此时的霍骁已不似商议政事时那般严肃。他稍稍放松了挺直的背脊,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对面的江晚宁。听到皇帝问话,他立即收回视线,恭敬答道:“陛下慧眼,臣也这般认为。”

用膳期间,元崇似是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向霍骁与江晚宁。他先是问起江晚宁在山中的生活,又顺势提及霍骁近日在京中的差事,言语间总将二人相提并论。连江馨柔都察觉到了这份刻意,在元崇又一次将话题引向二人时,她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却只得到元崇在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点,示意她稍安勿躁。

待霍骁与江晚宁告退后,江馨柔立即转身面向元崇,凤眸中满是疑惑:“陛下方才这是何意?”

元崇却不急着回答,反而执起她的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的手腕,语气带着几分不满:“只有你我二人时,柔儿该唤我什么?”

“夫君——”江馨柔无奈地拖长语调,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快别卖关子了,你方才分明是在撮合小宁与霍骁?”

元崇这才露出笑意,将她揽入怀中:“那霍骁对你弟弟可谓情根深种。”他想起御书房中霍骁提及江晚宁时眼中罕见的光彩,“你是没见他在御书房提及此事时的神情。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这般模样。”

他细细把玩着江馨柔纤细的手指:“问本想直接赐婚,他却执意要等晚宁点头。说什么若强行赐婚,反倒不美。”他低笑一声,“这般用心,你总该放心了?”

江馨柔闻言,紧绷的神色渐渐缓和。她靠在元崇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思忖片刻,终是轻轻点头。如此听来,这霍骁确实用心至诚。加之二人本就有着婚约在先,若能促成这段姻缘,倒也未尝不可。只是不知她那弟弟,究竟是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