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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团宠白月光她一心修仙 > 第309章 【前尘篇13】斩断前缘,方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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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前尘篇13】斩断前缘,方得新生

——临阙峰,回忆篇——

兰凝夏一直都觉得,崇衍不太聪明。

如果对方,确实是抱着某种目的,前来接近她的话。

那么崇衍,就该叫他自己,永远记住——

当初决定踏出这一步时的心情。

而不是,在日复一日,起于做戏的同她相处之间,弄假成真。

先一步贸贸然的,将自己的真心交付。

以至于,在百年之期将临,才恍然惊觉——

本该被自己拽下情渊之人,却正好端端地站在崖边。

而自己,却反倒是那个深陷渊底之人。

【不】

兰凝夏想。

【崇衍这样蠢的人,也许根本就想不明白——】

【情爱这种,明悟时显而易见,困顿时却混沌不知之事】

所以他不知道,每次离开和归来,都向她道别和诉说近况这件事,经年累月下来。

所养成的习惯,当它真正成为一种习惯时。

它所带来的影响,会有多可怕。

失却后的结果,又会多让人无所适从。

他连这种,最简单不过的事,都不知道。

所以他更不会知道,从他开始对兰凝夏坦露心声,诉说过往。

将他在未遇到她之前的过往,同她一点点地分享。

喜和忧,或是最平淡不过的日常。

哪怕那些记忆里,都不曾有过兰凝夏的身影。

可只要向她,这样诉说一遍,便也像是——

有她陪着,重新经历过一遍。

所以是他亲手,不仅创造了他与兰凝夏的现在。

还将自己,有关过去的记忆,也糅杂进了兰凝夏的身影。

从此,过去现在,直至未来。

只要记忆犹在,情根不灭,他便永远都无法,将兰凝夏彻底忘却。

可他不明白。

他也逐渐分不清,自己拼命搜寻,能够提升修真者资质,和悟性的丹药。

为此,生来尊贵的少年天骄,不惜向丹师低头,满足他们种种,渐趋过火的贪婪需求。

为他们送上珍贵灵药无数。

而他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在终末之时,达成自己的野望。

还是……

逐渐陷落,成为只求那一丝,能够助益到兰凝夏的微渺可能。

但分不清楚也没关系。

这样蠢的崇衍,只会将这些异常,连同其他那些,数不胜数的习惯,通通归结为——

他为达成目的,所付诸的努力。

一切都是做戏。

也只能是做戏。

所以,当兰凝夏看到——

红着眼持剑站在她对面,却迟迟无法将剑尖对准她,手也抖颤得不像样的崇衍时。

于她心中,在升起一种,果然如此之感的同时。

兰凝夏甚至还,忍不住地想要为这个,欲杀她之人,喟叹一声了。

百年,这样久的时光。

岁岁年年,朝朝暮暮,如此辛苦。

他好不容易,才蕴养出,只这一颗果实。

却在即将摘获之时,都仍旧不知——

这颗果实,从未长成之前,便注定是坏的了。

至少,不会是崇衍,甘愿忙碌百年,去求得的一颗果实。

无情人身上寻有情,本就是这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

所以,她与他之间,从最开始便是错的。

如果兰凝夏知道,他当初接近她,是为了这个目的……

好像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如果非要给这样的阴差阳错,去寻一个源头。

那便去怪那日,铺满宗主峰的白玉阶,实在是太高太长了。

长到足够让兰凝夏,将她的前半生,全数回想个遍。

都没能寻到一件,值得再回味一次的事。

也高到,让兰凝夏忽而觉得,就这样死了,太平淡也太寂寥了。

才会让她明知是错,却依旧选择了,去放任崇衍的接近。

任他处心积虑,画地为牢,将她从临阙宗放出,又重新囚于他的羽翼之下。

可画地者,却先自囚。

被困者,却从未入局。

这样的结果,以及崇衍想从她身上,所求得之事。

却是让兰凝夏从未想到,更全然是始料未及的。

他想要的,她原本就给不了他。

但到底是他与她的终末了。

百年几乎是朝夕相处,崇衍与她的气运,连同命数早已缠连到,密不可分的地步。

而这百年里,她每收他赠予的东西一分……

他与她之间的因果相缠,便会更深一分。

换而言之,是她又欠他一分。

一分又一分,逐渐堆垒到,难以估量的地步。

就像是兰凝夏,六岁被送入临阙宗。

因为她天品木灵根的资质,备受宗门看重,各种珍贵的修行资源,纷纷向她倾斜。

可以说是,到了取之不尽的地步。

而就是因为,临阙宗曾经对她的投入太多。

才会在,宗门连同她的师尊,他们终于意识到,她是个怎么帮扶都扶持不起来的修炼废物后。

即便停了对她的一切资源和优待,还让她每个月,炼制出大批量的丹药,直接上交给宗门。

这种情况,直至维持到崇衍出现前——

她与临阙宗之间的因果,都没能彻底偿还,清算干净。

而到了如今,再加之,她与崇衍之间的一桩冤孽。

兰凝夏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如果,她继续现状。

以六重天的兰凝夏,这个身份,存活于世上。

那她与临阙宗之间,她与崇衍之间。

他们之间种种,纷乱难理的因果牵连,永远都不会被斩断。

而只要因果还在,那她无论怎么做,之后到哪里,见识了多辽远,多广阔的天空。

本质上,她也始终会是,曾经那只没有自保之力,只能被动接受外在一切的囚鸟。

既然这样的话……

那该还的,便都在今日还清好了。

还清之后,无论是生或死,至少,她都是自由的。

兰凝夏想,她真的,已经做厌了囚鸟。

所以现在,她要试着飞出去了。

————

两人常居,并排而建的两座漂亮小楼前。

兰凝夏每向前踏出一步,崇衍便仓皇地,向后退却一步。

除了有一次,崇衍在族中比斗受伤,却为了不负同她的约定,拖着伤重之身,也要下界来找她。

兰凝夏还从未见过,他的面色像今日,此时此刻般惨白。

就好像,所有活气都被抽干了般。

也像是活人被冻凝在了厚重的冰层里,才会逐渐变转成的那种面色。

明明提着剑,要拿她来成道的是他。

可现在这般情景,倒像是她骗了对方的心,要用对方来修无情道一般。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这样讲倒也不算太错。

兰凝夏在心中嗤笑一声。

“你要退到什么时候?”

崇衍被她这句话问住,瞳孔内里,晃过极明显的波动。

兰凝夏却笑了下。

这次,是不带任何嘲弄意味的,一个极淡,却又极为纯粹的笑。

就像是,走在一条小径间,拂开探伸至眼前的乱枝。

眼前便骤然开阔,窥得一条澄明小溪,正徐徐淌流过卵石。

见到这样,让人心生愉悦的美好景致,唇边便会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笑意般。

崇衍从未见到,兰凝夏这样的笑。

心神震颤下,他手中的剑,更是拿不稳了。

【为什么会笑?】

【知道了他接近她的真正目的,她为什么还能笑出来?】

【为什么她能如此淡然,去面对眼前这——】

【于她之前,同他共度的百年而言,堪称是天地翻转的巨变】

他不明白。

不明白最后狼狈的,居然会是自己。

不明白明明心知是做戏,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

却为何临到终末,本该干脆利落贯穿她心口的长剑。

他却竟是,拿都拿不稳了。

他不明白,通通都不明白。

所以连崇衍他自己,都不知晓,他此刻望向兰凝夏的目光,有多迷茫脆弱。

而这目光,又多像若干年前,他与兰凝夏并肩坐在屋顶上。

仰头是星罗密布的深黑穹空,身前是穿林拂面而来的夜风。

耳边则是,风吹过高扬的檐角,摇动风铃,铃音交击间,便奏出一支极清越的小调。

就是在这样静谧又美好的夜晚。

他看着兰凝夏,一如初见时,清冷漠然。

像是世间万物,皆会如云烟般从她眼前掠过,而不会留下只影片迹的眼睛。

突然就很想在其中,寻见自己的影子。

却怎么都寻不见时。

那时,他就是这样,迷茫又脆弱地看着兰凝夏,近乎失态的想要去抓住她的手。

可兰凝夏避开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他是累了,让他现在下去,回房歇息。

当日的兰凝夏,不会给崇衍一个明确的答案。

如今的兰凝夏,便更不会了。

————

所以,在崇衍再一次地犯傻前,兰凝夏已经走到了对方身前。

是崇衍只要握好了剑,抬抬胳膊,便能轻而易举,将冷锐剑锋,送进她心口的位置。

迎着崇衍越来越红的眼睛,和周身翻涌难休的混乱威势。

兰凝夏又想笑了。

这人,都到了如今这种,已经将一切阴诡算计撕扯开来,赤|裸|裸坦露在她眼前的时候。

却仍是下意识地,将自身抑制不住,彻底迸发出的混乱威势,唯独绕避过了她。

而那些应该是,从八重天特意派下来,看着自家天骄剑修,斩情入道的修士们。

身形虽依旧在四周隐匿着。

但那猝不及防间,被崇衍威势所压,伤及肺腑吐出的血,却没能及时清理掉。

也让兰凝夏刚刚好,看了个清楚。

【所以,果然是有人盯着的】

【今日,就算崇衍不会对她下手】

【那些长居八重天,高高在上的宗族长老们】

【也并不会放过她】

【从她被他们选中的那一刻起,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便注定是避不开了】

【如果硬要去寻一个为什么……】

【她太弱了】

在修真界,弱小就是原罪。

什么样的实力,便过什么样的生活。

享受了太多,本不该自己得到的东西。

那么,或迟或早,总归都是要原样,甚至加倍的还回去的。

如今,便是该还的时候了。

“崇衍。”

“百年庇佑之恩,铭感于心。”

是纠缠在因果上,无法抹除的事实。

“今日,换我成全你一次。”

“也未尝不可。”

斩断前缘,方得新生。

于崇衍,于她,都是如此。

————

那一剑到底是刺了下来。

兰凝夏看过无数次,崇衍的出剑,如惊鸿掠水,浮萍游影,是最为轻巧灵动的剑法。

却是第一次,亲身感知到它的威力。

从冷锐剑锋入体,再到抽身血滴似花落。

一切,都只在瞬息。

像是还未感知到,剑身的存在,杀意便已经侵袭了四肢百骸。

她的身体,冷的很快。

直面死亡,兰凝夏本该是要慌一慌的。

可她没有,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一切都如她所想的一样,在崇衍的剑身,刺穿她心口的瞬间。

兰凝夏清楚地感知到了,那些她与临阙宗之间,以及她与崇衍之间,纠缠绕连——

如乌云般,笼袭在她体内的因果之线,纷纷崩断消散。

再不存分毫痕迹。

而她,也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这样自由过。

比之这得来不易的自由,贯穿心口的致命伤,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崇衍的剑,重重砸落在了地上,发出极清晰的响声。

他的面上,没有半分成道的得意,有的只是言语难以形容的惊惶和崩溃。

他只站在原地,看着胸前晕染开大片血色的兰凝夏,便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般。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这无论受下何等重伤,都从不曾落泪的剑修眼中,没有止尽般地滚流而下。

“你知道……”

“你知道我……我……”

他声音低哑,浑身都在颤,却迟迟说不出,那个到如今,已经显得太不合时宜的字眼。

兰凝夏却已经不再看他。

她转过身,向前走去,鲜血落下来,滴滴答答落了一路。

“仙君,我们去把她处理……”

“住口!都住口!”

“放她走!让她走!”

身后的灵力波动,已经被兰凝夏,彻底抛诸身后。

因果已断,有关崇衍的一切,都同她,不再有任何关系。

她只是,将仅剩的灵力,都硬挤了出来,去催动了一张传送符。

那是能够,直接通往迷踪林中心处的,一张传送符。

而为了等待今时今日,这个极佳的时机。

她也已经忍耐了太久。

弱,既然是原罪。

那她就去除却这桩罪。

以她的命做赌,赌赢了,她会拥有全新的自由人生。

赌输了,就她胸前的这个破洞,本也就活不了太久了。

那时便当,是她为自己,选了一处上好的葬身之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