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指尖还残留着金属按钮的冰冷,听着零的汇报。
目光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阿坤等人时,神色没有丝毫波澜。
仿佛只是在看路边的碎石。
他收回视线,随后抬脚跨过积水,朝着园区深处的办公区走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溅起的水花落在布满血污的地砖上,又迅速与污水融为一体。
办公区的入口处,两具武装分子的尸体斜倚在门框上,军绿色的制服被暗红色的血渍浸透,黏在扭曲肢体上。
其中一人的手指还扣在腰间的枪套上,瞳孔早已涣散,嘴角溢出的血沫混合着灰尘,在下巴处凝结成深色的硬块。
陆晨侧身避开他们,推门而入时,一股混杂着烟味、油墨味和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与外面牢房的霉味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窒息。
这间办公室竟与普通公司的办公区如出一辙。
靠墙的位置摆着三排隔断式工位,每个工位上都放着黑色的电脑主机,屏幕却大多碎裂,露出里面扭曲的线路。
桌面上散落着密密麻麻的文件,有的被揉成一团,有的则被鲜血浸染,字迹模糊不清。
陆晨随手拿起一张未被弄脏的文件,上面是打印整齐的“话术手册”。
第一条赫然写着“如何快速获取受害者信任,引导其转账至‘安全账户’”。
末尾还标注着“每日诈骗目标:5万元,未完成者扣除当日饭食”。
“主人,这里原本是园区的‘业务部’,武装分子负责看守。”
“‘业务员’则是被胁迫的受害者,他们每天要完成固定的诈骗额度,否则就会遭受电击或殴打。”
零的全息投影悬浮在陆晨身侧,声音轻柔却带着冰冷的客观,
“地上这些武装人员,是纳米机器人在清理监控设备时,顺道折磨的。”
“不过,他们最终的死亡,是那些业务员,给打死的。”
陆晨将文件扔回桌面,目光扫过工位间的过道。
地上还躺着两个穿着灰色囚服的人,他们的手腕上留有明显的镣铐痕迹。
其中一人的手指还保持着敲击键盘的姿势,胸口的血洞却昭示着死亡的事实。
“他们是‘业务员’?”
陆晨开口,声音低沉,没有多余的情绪。
“是的,他们在我们前来救援的时候,因试图向外界发送求救信息,被武装分子当场击毙。”
零随手一抬,一道全息投影屏幕就呈现在陆晨跟前。
屏幕之中,正播放监控画面。
画面里,一个瘦高的年轻人正趁着武装分子转身的间隙,快速在电脑上敲击着什么。
下一秒,枪声响起,年轻人应声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键盘。
陆晨点点头,收回目光。
转而目光落在办公室最里面的照片墙上。
那面墙占据了整面东侧墙壁,没有任何装饰,只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
每张照片都用黑色的马克笔标注着日期和“罪名”。
他走上前,随后在照片墙前站定:画面里,一个男人被铁链锁在铁架上,全身赤裸,皮肤呈现出焦黑的颜色,嘴角还挂着未干涸的血迹,照片下方写着“2024.03.15,未完成额度,电击惩罚”。
旁边的一张照片更加触目惊心:一个女人被扔进狭窄的水牢里,浑浊的污水没过她的胸口,她的双手紧紧抓着水牢边缘,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标注的文字是“2024.05.22,试图反抗,水牢关押72小时”。
再往下,是活埋的场景——半截身体露在土外的人睁着圆睁的双眼,泥土已经没过了他的口鼻;
还有切割内脏的照片,血腥的画面让空气都仿佛凝固,标注着“2024.07.09,‘器官匹配成功’,活体摘取”。
“主人,这是这个园区的‘警示墙’。”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园区管理者会定期将惩罚受害者的照片贴在这里,目的是警示其他‘猪仔’。
必须用心诈骗、努力完成额度、拼命服从命令,否则照片上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未来。”
陆晨的指尖停在一张标注着“2024.09.01,逃跑未遂”的照片上,画面里的人被打断了双腿,瘫在地上,脸上满是血污,却依旧睁着眼睛,眼神里带着不甘。
他沉默了几秒,收回手,转身朝着办公室外走去:“走吧,去园长办公室看看。”
从业务部到园长办公室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房间门上分别标注着。
“财务室”“仓库”“审讯室”。
陆晨路过审讯室时,停下了脚步。
透过虚掩的门缝,能看到里面放着一张铁质的审讯椅,椅子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旁边的架子上摆着电击棒、皮鞭、老虎钳等刑具,墙上的挂钩上挂着几件沾满血污的囚服,角落里的铁桶里装着浑浊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混合的气息。
“这里是园区的‘执法室’,所有‘违规’的受害者都会被带到这里审讯,据统计,有37人在这里被折磨致死。”
零的声音适时响起。
陆晨没有推门进去,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
园长办公室位于走廊的尽头,门口挂着一块金色的牌匾,上面用中英文写着“园长办公室”,
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
陆晨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桌面上摆放着一台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放着一个纯金打造的烟灰缸,里面还残留着半截雪茄。
办公室的一侧是一排真皮沙发,沙发上散落着几件昂贵的西装外套,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地毯上却有几处明显的血渍。
而办公桌后的会议室里,五个男人正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如同被丢弃的垃圾。
最靠近门口的男人身材肥胖,穿着一件黑色的丝绸衬衫,衬衫的纽扣崩开了两颗,露出圆滚滚的肚皮。
上面沾满了黄色的污渍和暗红色的血渍,一股刺鼻的屎尿臭味从他身上传来。
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左眼一直延伸到嘴角,此刻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胸口微弱地起伏着,嘴里还发出痛苦的呻吟。
“主人,他是这个园区的园长,名叫彭彪,是果敢拜家的人,拜家家主三儿子拜涛的得力鹰犬。”
零的投影落在彭彪身上,调出他的资料,
“他原本是拜家的私人保镖,因手段残忍、做事狠辣,被拜涛派来管理这个园区,至今已有三年。在这三年里,死在他手上的受害者多达156人。”
“其中有23人是被他亲自活埋,17人被他下令活体摘取器官,还有45人因‘不听话’被他用皮鞭或电击棒折磨致死。”
陆晨走到彭彪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彭彪似乎感受到了视线,艰难地睁开眼睛。
看到陆晨时,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惊恐。
随后又试图露出凶狠的表情,却因为剧痛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你……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