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刚过。
秦献、曹乐山以及其余几位村干就已经在村委等着了。
过了十二点半之后，来村委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秦副主任好，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村里的大会呢。”
“我也是第一次参加啊，以前咱们村都是男人做主，现在终于我们女人也能参加了。”
“咱就不说我们女人能不能举手表决，光是能在旁边听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女人们一进来就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倒是曹乐山的脸色越来越黑。
以前村里大小事情都靠他牵头主持，然后由村里的老少爷们讨论决策。
一是因为他脾气霸道，二是因为自古流传下来的规矩，三就是因为女人话多嘴杂，不利于拍板决定。
没想到因为秦献主持这场会议，无意中把他架在火上烤。
秦献见他脸色难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顿时让他的脸阴转晴。
十二点五十分。
全村的成年人全部到齐，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期盼的神色。
他们上过当、受过骗、亏过钱，生活越来越穷。
现在很想知道，这个舍得自己为村民掏钱，年龄才二十岁出头的驻村扶贫干部，能说出什么惊天计划来。
秦献和曹乐山并排站在主位上，望着一张张渴望脱贫的脸，重重地吐了口气。
“乡亲们，我前两天说过，我有一条不需要你们投资一分钱，只需要你们肯出力气就能脱贫的路子。”
“当时有人怀疑，有人不屑，也有人觉得我是骗子，现在我就把这个计划跟你们掰扯掰扯。”
“而今天上午，我又重新考察了咱们柳叶村以及周围的地理环境、植被分布等等自然资源，再一次确认了我的计划可行。”
“首先，我会通过我爸的公司引进一批牛犊，免费发放给你们每家每户饲养，并且传授你们标准化的饲养技术……”
“其次，我会和镇政府沟通，请镇政府出面担保，同时保证你们的利益和养殖公司的利益……”
“最后，由我和镇政府担保，确保养殖公司百分之百回收养成的菜牛，确保你们的收益不被侵害……”
他每说一条总纲，就要展开来转变成通俗易懂的语言，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懂听透。
这个方案他足足讲了半个小时，村民们是越听越震惊，越听越欢喜。
仿佛在他们视线之内，已经有无数钞票正在向他们投怀送抱。
不用投钱！
不用投资场地！
只需要花力气和花时间！
可农村人最多的就是力气和时间，如果这能还钱，他们拼了命也要干！
穷都不怕，还怕累？
可就在全员兴奋的关键时刻，两个不速之客敲响了村委的大门。
一个身材高挑、颜值极高的女人。
一个身材高瘦，神色倨傲的男人。
“哟，大家都在啊，是在商量什么大事吗？”
男人自来熟地打了声招呼，然后直接瞄准秦献。
“秦献同志你好，我是乐玉县日报社的记者陈华，这位是我们的副总编乔纤纤。”
打招呼的男人面色倨傲，脖子上还挂着彰显身份的记者证。
在这个时代，县日报社记者的身份已经足够在农民面前用鼻孔看人。
但秦献惊愕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那个与农村环境格格不入的女人。
站在一群满身泥泞的村妇当中，她就像高贵圣洁的白天鹅，自带一股出尘的气质。
乔纤纤也在看着他，内心的情绪像错综交杂的毛线球，怎么也理不清。
最终还是秦献先回神，主动跟她打招呼。
“乔副总编你好，我是柳叶村的驻村扶贫干部秦献，这位是我们的村支书曹乐山同志。”
听着他完全公事公办的语气，乔纤纤的眉头微皱。
跟我玩不认识？
既然你不念旧情，那我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秦献同志，我代表乐玉县日报社专程来向你了解，昨天柳叶村和铜锣村为争夺水源发生械斗的事情。”
“当时都有什么人在场，第一个动手的人是谁，受伤的村民有没有得到妥善安置，谁为此事负责，这些问题我统统都要得到答复。”
看着她咄咄逼人的态度，村民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哪是记者，这哪是采访？
她分明是在把自己当纪委，正在对秦献严苛审讯！
曹东平一听就火了，径直挡在秦献面前冲她大声嚷嚷起来。
“我就是咱们柳叶村那个领头的，你有什么事冲我来。”
他刚站起来不到一秒，又一个年轻人站起来，亲手指着他头上的纱布。
“你们是县里的记者是吧，要调查昨天打架斗殴的事情是吧？”
“看到我头上的纱布了没，就是昨天打的。”
“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冲我来，这件事跟秦副主任没关系。”
在他之后，越来越多的男人站了起来。
“还有我，我手上的伤就是昨天打的。”
“我也是，我腿上的伤可以作证。”
男人全部起立之后，甚至连那些女人也站起来挡在秦献前面。
“咱们柳叶村打架什么时候只有男人了，妯娌们，给老娘站起来。”
“对，还有我们，你要查就连我们女人一起查。”
乔纤纤傻了。
陈华惊呆了。
秦献不是刚来这里的外地人吗，怎么会得到柳叶村的全员拥护？
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他到底在柳叶村做了什么？
但是！
这些同时起哄的村民吓不倒他们这些专业记者。
乔纤纤旁若无人一样，眼睛紧紧地盯着秦献。
“秦副书记，作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你应该不会躲在这些村民身后默不吭声吧？”
“我和陈华同志今天来找你是为了了解事情真相，我不希望看到村民们意气用事，更不希望报道的内容歪曲事实，你能理解吗？”
秦献点点头。
她知道这个女人的厉害，索性挥手让村民们退下。
“既然你想了解真相，那我就给你真相。”
“你跟我上楼吧，我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给你听。”
“村支书，麻烦你先带村民们出去吹吹风，抽抽烟，别在这里门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