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胸口起伏,方才的尴尬已经被一股压不住的怒火取代。
他死死盯着阎埠贵,牙关紧咬。原来是他!原来是这个老东西在背后搞鬼!
苏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我的意思,你们应该都明白了。从今天起,以前那些过节,翻篇。往后,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过日子的过日子。如果再因为旧怨弄出新的是非……”
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言如同冰冷的闸刀悬在两人头顶。
包间里死一般寂静。
许大茂喘了几口粗气,最终在苏毅平静的注视下,勉强压住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苏毅,既然您发话了,我,我听您的。”
阎埠贵也顺势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小毅是为咱们院里好。翻篇,翻篇……都听小毅的。”
“好。”
苏毅脸上露出些许笑容,再次举起酒杯,“那这杯,就算说开了。元宵节,都好好过个团圆节。”
三人碰杯,酒液辛辣。许大茂一口闷下,只觉得这酒烧心灼肺。阎埠贵小口抿着,滋味苦涩。
一场可能愈演愈烈的邻里暗斗,就在这间小小的包间里,被苏毅以不容置疑的姿态,暂时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闷,酒菜都没什么滋味。
苏毅该说的话已经说完,见两人都勉强应承下来,便不再多言。
许大茂和阎埠贵各怀心事,也无心交谈,包间里只剩下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和压抑的咀嚼声。
因此,这顿“调解饭”结束得很快。
出了饭店门,寒冷的夜风一吹,许大茂脸上那点强挤出来的顺从立刻消失无踪。
他勉强朝苏毅点了点头,硬邦邦地说了句“苏毅,我先回了”,便跨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蹬入了夜色,背影透着一股压抑的怒火和急于逃离的仓促。
阎埠贵站在饭店门口,看着许大茂消失的方向,又转头看看神色平静的苏毅,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或许是解释,或许是担忧,又或许是别的。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皱纹更深了。
“三大爷,天冷,早点回去歇着吧。”
苏毅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语气温和却带着明确的结束意味,“话都说开了,往后就照说的办。”
说完,苏毅也朝自家方向走去,脚步平稳,没有再回头。
他知道,该做的调解已经做了,种子已经埋下,是发芽还是腐烂,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回到地安门大街的四合院,苏毅刚推开前院的门,倒座房的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阎解放披着件旧棉袄,探出头来,见是苏毅,忙招呼道:“小毅哥,您回来啦?”
说着就准备缩回屋。
“解放,等一下。”苏毅叫住了他。
阎解放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转过身。
苏毅走到他面前,夜色中目光沉静。
“解放,过完元宵节,你别安排其他事了。我托人找了关系,能送你去交通局下面的正经驾驶员培训班学习。”
阎解放猛地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驾……驾驶员培训班?学开车?”
“对,”苏毅点点头,“把技术学扎实,把驾照考下来。以后,就帮我开车。”
“真……真的?!”
阎解放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骤然亮了起来,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年前他看到许大茂倒腾电子表发了财,也私下里找过苏毅,吞吞吐吐地表示想跟着弄点买卖,被苏毅直接拒绝了,只说“别着急,以后有其他安排”。
他当时虽然应了,心里却没什么底,没想到这“安排”来得这么快,而且竟然是学开车、当司机!
在这个年代,会开车是一门令人羡慕的硬技术,给老板开车,更是心腹的象征。
这比许大茂那样倒买倒卖,不知要稳当、体面多少倍!
“小毅哥!我……我……”
阎解放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点头,“我一定好好学!绝不给您丢人!”
“名额来之不易,用心学。”
苏毅拍了拍他的肩膀,“具体时间、地点,到时候告诉你。培训的花销,你不用操心。早点休息吧。”
“哎!好!好!谢谢小毅哥!太谢谢您了!”
阎解放连连点头,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直到苏毅进了中院,他还站在冷风里傻乐了半天,才搓着手,喜滋滋地回了屋。
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像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这个夜晚带来的所有寒冷。
阎解放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回屋里的,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都感觉是甜的。
他媳妇正就着灯光缝补衣服,被他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吓了一跳。
“咋了这是?见鬼了?”她抬起头问。
“比见鬼好一万倍!”阎解放脸上是压不住的笑容,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发飘。
“小毅哥刚才跟我说了,元宵节后,送我去学开车!进交通局的正规培训班!”
“学开车?”他媳妇手里的针线停了下来,眼睛也亮了,“真的?给安排工作了?”
“那可不!学出来就给小毅哥当司机!”
阎解放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手舞足蹈,“你想想,驾驶员!以后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跟着小毅哥见世面!这比干啥不强?”
他媳妇也高兴起来,但女人家想得多些:“那培训得花钱吧?咱家这……”
“小毅哥说了,不用咱操心!他都安排好了!”阎解放语气里满是自豪和感激。
“年前我还傻了吧唧想跟着许大茂倒腾那点破表,现在想想,真是眼皮子浅!跟着小毅哥,这才是正道!”
两口子兴奋地低声议论了半天,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这好消息像长了翅膀,隔天一大早就飞过了几条胡同,传回了南锣鼓巷95号院。
后院,许大茂宿醉未消,正为昨晚憋屈的“调解”和损失的钱货心烦意乱,就听见院里几个老娘们儿在水龙头边叽叽喳喳:
“听说了吗?地安门大街那边,苏老板安排阎解放去学开车了!正经培训班!”
“哟!这可真是抱上大腿了!阎家这回可算是攀上高枝儿了!”
“谁说不是呢,还是开小车,多体面……”
许大茂在屋里听得真真切切,脑子“嗡”的一声,昨晚勉强压下去的那股邪火“噌”地一下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站起来,眼前发黑,顺手抄起桌上的搪瓷茶杯,狠狠掼在了地上!
“砰——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