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已分。
至少在星天演武仪典结束之前,景元都不可能再有威胁。
但镜渊也绝不轻松。
忆域之外,交锋的余波已经无法掩盖。
必须要尽快撤离,切断踪迹!
走。
念头刚起。
脊背生寒。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瞬间炸开!
没有任何犹豫,镜渊强行折返,原本遁走的流光在半空画出一道凄厉的折线!
也就是这刹那的停顿。
一线青芒,贯穿天地!
那不是寻常的箭矢,而是一道裹挟着风雷之威的煌煌天罚!
拓印入星河之外的光矢余迹!
它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分明上一瞬还在天阙彼端,下一瞬便已轰至心前!
“轰——!”
剑气崩碎。
镜渊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高大的身躯在空中倒飞而出,逆空而走的计划惨遭破产。
“哼!”
……
时间回溯至六十秒前。
天舶司,司辰宫中。
驭空快步跟在那道银色身影之后,平日里处理万千宗卷都游刃有余的司舵大人,此刻额角竟渗出细密的汗珠。
驭空决定要做一件违背自己职责的事情!
“天击将军,关于景元失职,招致建木生发、幻胧作乱一事,我认为这件事情不能够一股脑丢到景元的头上……”
她于此时绕过的是飞霄妹妹。
而是用出了天击将军的名号。
“行了。”
那一脸英气的女子停下脚步。
没有回头。
仅仅是两个字,便让驭空剩下的一肚子腹稿全部憋回了嗓子眼。
飞霄抬手,这位大大咧咧,战奴出身,甚至曾被视作文盲将军的女子此刻却露出了晦涩的精巧。
“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司舵大人。”
驭空一怔。
“如果元帅想要真正惩治景元……”
“那她就不该浪费我难得的假期把我和我的下属塞到罗浮,查账这件事情上爻光将军比我更适合,而直接来抓人办事的,玄全也更有法理条框。”
她咧嘴,露出一口银牙。
“元帅让一个能“打”的家伙来,就是因为罗浮即将发生的事情不需要‘谈’。”
关于步离人渗透联盟星域的态度,在星天演武这个节骨眼上已经再了然不过了。
所谓支走景元的心腹符玄。
其实也只是为了人为创造出一个【劫狱】的良机!
驭空默然。
飞霄。
作为将军之后最年轻的一位将军,也是元帅手里不讲道理的一把尖刀。
她就是行走的战争,出现在哪里,就说明哪里要血流成河。
“哎呀!”
“大飞,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一直跟在后面摇着羽扇的粉发狐人插了嘴,他眯着眼。
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咱们出发前是怎么答应曜青的乡里乡亲的,好不容易来一趟罗浮公费旅游,明明能借着元帅的名头,去那幽囚狱里搞点‘土特产’回去研究研究。”
椒丘叹了气,手中火炊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掌心。
“你这一上来就交了底。”
“我看咱们只能打包点星槎海的浮羊奶了”
“椒丘住口!”
飞霄突然站定,锐利的狐耳仿佛雷达转动。
漫不经心的姿态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周围空气都为之凝固的恐怖压迫!
她察觉到了。
猎物的味道,而且正在这边前来!
“驭空姐姐,借弓一用。”
飞霄伸手,曜青的那把不能随身携带。
好在驭空姐姐的这把用的一贯趁手!
闪现自司辰宫外。
她扯动鸣弦,周遭的风、光、甚至是游离的能量,都在这一刻疯狂汇聚!
汇做一尾青矢!
整片星槎海都刮起了青色的虚树狂澜!
望着又闪现消失在眼前的将军大人。
椒丘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同样预料到形势突变的睁眼。
“看来即便是休假,也要加大剂量啊。”
话音未落。
离弦之音炸响。
一道青色的流光撕裂了天舶司上空的云层!
它的飞行轨迹就像是一枚青色的流星,逆飞冲云,却在须臾万丈之后诡异的遁入虚空!
自罗浮上空炸出一团青色的罡阳,仅仅是余波便瘫痪了星槎海的交通!
成千上万的机巧鸟哗啦啦坠落!
轰隆隆——!
迟到的余音久久而来。
视线回归镜渊。
烟尘散去。
那个高大的狼裔剑士自砸塔的桌以上起身,四周近到说书的先生、远到喝茶的仙民、游客、一溜烟的跑个没影!
唯独身前,那手握香茶,已经吓得动都不敢动的茶馆小老板娘不知所措。
梦茗见过许多客人,可是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吓人的客人!
上衣尽数炸裂。
胸膛正中,一个焦黑的血洞正冒着袅袅青烟。
她想跑,可是诡异的是,那些狼血仿佛能支配恐惧,小老板娘想要求救,可是她已经没机会了!
只见这个一身狼毛,满身鲜血和刀痕的怪物先是伸出狼爪,喝掉了小老板娘奉给其他客人的茶。
“茶不错!”
“你可以滚了,奴隶!”
突如其来的凶厉让小丫头忘记了战栗。
哇地一声哭逃出茶馆!
都蓝狼道精神第一条:告诉这个宇宙,成为一个步离好汉的准则——强者就是要狠狠羞辱弱者!
而在逃散的已无人影,乃至于只剩下两三名云骑硬着头皮妄图堵住路口的视线内。
远天的玉界门已经近在眼前!
他仿佛没有注意到胸前露骨的拳头大洞,气息再度虚弱了一节。
只是晃了晃身子,便缓缓站起。
“来都来了。”
清亮的女声自天穹垂落。
“不打声招呼就走,未免有些失礼了吧?”
虚空震颤。
一只狰狞的飞黄巨兽裂空咆哮,那庞大的身躯几乎在瞬间填满了玉界门前的整片天空。
巨兽背上,一杆造型古朴、杀气腾腾的钺矛悬空竖立!
似斧似矛,形若两者鞣制的长柄战器。
——黄钺!
古国神话之中发行战争、加入战争、结束战争!
代表至高杀权的凶兵!
在岚所赐下的诸多威灵之力之中。
若论谁最强大或许难有论证。
同一种令使的力量在不同代之间也将爆发出不同的水准。
但若论谁杀戮最重,饮血最多,无可出黄钺其右!
黄钺徐徐上悬。
拂过足尖长腿。
最终,落入一只覆盖着手甲的手掌。
飞霄脚踏虚空,银色风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她居于飞黄这尊凶灵之上,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的狼裔剑士,那双眸子里燃烧的不是愤怒或者恐惧,而是——热烈。
冯战而喜的热烈!
“玉界门就在不远,想将自己传送到几片星域之外么?”
飞霄手腕一抖,黄钺负于肩头,另一手的雷铳却锁定了镜渊。
“你大可尝试逃命。”
“但先说好,在我手底下不接受投降的敌人,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
此时此刻。
整个天舶司的戍卫力量已达巅峰。
无数云骑军呆滞地仰望天空,看着那位传说中的曜青将军,以一种近乎无敌的姿态威临战场!
太强了。
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甚至让人生不出丝毫抵抗的念头!
这,便是传说那位能让散播恐惧的狼裔,都感到恐惧的天击将军吗?
地上。
镜渊抬手,指尖抹过胸前的伤口。
勉强压制住体内躁动的风劲。
他抬头,以一只满身狰狞的怪物低吼出声。
“我最讨厌的家伙就是背后偷袭的弓箭手,因为卑鄙!”
他看向空中的飞霄,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
“无尾的奴隶,当了将军又能怎样?”
“骨子里依旧流淌着卑贱的狐血,呵呵,不让那节尾巴长回来,的确可以铭记你作为一只野兽的过往!”
他升腾起血焰!
原本就狰狞如巨兽的形体再度欺近兽化!
无月血狂!
至少是巢父一级往上的猎群之主才能掌握的力量!
奴隶……
飞霄咀嚼着这个久违的称呼。
平静之余!
一斧重劈向这个混蛋的脑门!
可她没有劈下去,而是落在了几步之外,因怒意而踏碎了地板!
因为这只怪物的手里正拎着人质!
——梦茗!
“卑鄙小人!”
“还说我们卑鄙!”
椒丘连狂奔过来,要不是貊泽拉住差点就上去送人头了:“劫持小孩子算什么事,有种冲我来啊!”
“呜呜呜……你,你不是答应放我走了吗?”
梦茗万万没想到前脚自己刚走。
后脚就被这个喝茶不给钱,还凶人的坏蛋拽回来了!
镜渊佝偻的二层楼身形就跟提溜起一只仓鼠:
“我也想用点正常的都蓝狼道准则啊。”
“比如嗯准你的余生都为我修建脚趾甲。”
“可这残酷的现实,总是在摧残我那高尚的品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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